從小娟兒就看著跟自己一般大的孩子有爹娘陪著，隻有她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雖然身邊有一個奶奶，但是那並不能代替爹娘在娟兒心裏的位置。
所以從小娟就覺得老天爺不公平，憑什麼別人有爹娘自己就沒有？所以娟兒總是會趁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將那些孩子手裏爹娘給買的好吃的搶走。
大的孩子搶不過，她就搶小的，搶完以後她就躲在角落裏看著那孩子大哭，每當看到被自己搶了東西的孩子大哭時娟兒就覺得心裏一陣舒暢。
後來周圍的鄰居都知道娟兒是個壞孩子，都囑咐自家孩子不要跟她玩，久而久之，這附近的孩子便開始聚到一起欺負她。
有的孩子罵她是野孩子，有的甚至拿起石頭丟她，娟兒每次出去幾乎都會帶著傷回來。知道有一天，鄰居的小孩欺負的厲害了，娟兒竟然將那小孩的耳朵咬了下來，鬧的那家的大人差點將她打死。
最後還是奶奶將她又照顧的活了過來，那段時間娟兒攤在床上，奶奶幾乎是將飯嚼碎了一口口喂給她吃的，整天衣不解帶的照顧她，最後她好了，奶奶的眼睛卻出了問題。
奶奶原本就眼神不好，那段時間為了籌銀子給娟兒治病，整夜整夜的坐在豆大的油燈下繡著繡活，等娟兒身子好了，她的眼睛也熬瞎了。
娟兒將淘好的米下到鍋裏，想著應該做些什麼菜，轉頭間看到角落裏放著的兩個土豆。
這兩個土豆已經發了芽，紫綠色的芽子已經長出了有一個指節的長度。娟兒原本想著等過兩天再暖和暖和就將這土豆切一切種到院子裏的，此時看到這兩個發了芽的土豆，娟兒心裏突然冒出一個瘋狂的想法。
如果，如果奶奶死了，那甄大人是不是就會將自己帶在身邊了？那會兒甄大人不是也說了嗎，自己走了就沒人照顧奶奶了，但是如果奶奶死了，那是不是就代表他會收留自己？
娟兒心裏想著，顫抖著手伸向那兩個發了芽的土豆……
聽說，發了芽的土豆是有毒的，娟兒記得小時候這條胡同就有個流浪漢因為太餓而吃了發芽的土豆，最後就死了。
那自己是不是就可以……
不行，那可是自己得奶奶，從小自己就跟著奶奶相依為命，奶奶那雙眼睛還是因為自己瞎的……
但是，如果奶奶活著，那甄大人就不會收留自己了……
娟兒抖著手，將兩個土豆清洗幹淨，切成小碎塊，全都扔進了鍋裏，跟著米一起煮了起來。
坐在灶門前，娟兒看著灶堂裏明亮的火光，心裏想道：奶奶，你別怪我心狠，我照顧你也有幾年了，該還的也都差不多都還給你了，你千萬不要怪我……
大火燒的極旺，像極了某人焦躁不安的心。
娟兒看鍋裏的粥熬的差不多了，伸手撒了些鹽，舀起一點兒剛要嚐嚐味道，突然想起這裏邊自己加了土豆，嚇得她一下就將勺子扔了出去。
勺子掉到了鍋裏，濺起幾點湯汁燙到了娟兒的手腕，這讓她煩躁的心更加的坐立難安，最後跑到水缸前舀了一大瓢的水一口氣喝盡，這才好了許多。
娟兒在自己心裏不停的對自己說，奶奶的死是為了自己以後的好日子，不要慌，奶奶不是說過嗎，她也希望自己能有個好歸宿。
娟兒就這樣暗示著自己，慌忙盛了碗粥端進了屋，看著躺在那裏的奶奶，開口道：“奶……奶奶，吃飯了。”因為心裏有事，娟兒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明顯底氣不足。
老太太從炕上坐起來，偏著頭問道：“娟兒，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是不舒服你就先去休息吧，粥放在這裏我自己吃就行。”
娟兒本來就心裏有鬼，聽到老太太這樣說，連忙將粥放在她手裏，自己逃也似的跑了出去。老太太還真的以為娟兒不舒服，還大聲囑咐她好好休息。
娟兒聽著身後的囑咐，跑到院子裏的大榆樹旁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她透過開著的窗子看著奶奶一口一口的將手裏的粥吃完，最後又躺下睡了。
很奇怪，此時娟兒心裏一點兒難過的情緒都沒有，她倒是感覺到了一絲解脫。自己，終於要擺脫這樣的生活了！真是太好了！
夜裏，老太太突然覺得身子不舒服，開口招呼著娟兒，可是娟兒好像睡的很沉，竟然沒有聽到。
於是老太太提高聲音又叫了聲娟兒，可是還是沒有人應答，最後老太太歎了口氣，輕聲道：“娟兒啊，是奶奶拖累你了，以後你一個人要好好活著，多多防備外邊的人。如今這城裏除了老弱病殘，就隻剩下一些地痞無賴了，你以後出門時將自己遮嚴實了，可不要叫那些壞人瞧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