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遙,路遙————”

有人在叫他,聲音很急切,他轉過頭去,循著聲音走過去。

“路遙,路遙!”

是誰,是誰在叫他。他走過去,隻看見一個穿著藍白校服地女生背對著他。

他上前拍了拍女生的肩,女生慢慢轉過來,視線移到他的臉上,頓了一下就突然開始尖叫。

“啊啊啊啊————!”

他被嚇了一跳,退後幾步,趕緊遮著自己的臉說:“對、對不起,對不起。”

一步步倒退中他踩到什麼,腳後跟一滑就摔到了地上,抬起頭漫天都是飛舞的紙。

上麵寫著“惡心”、“怪胎”、“恐怖”、“奇怪”,數不清的白紙緩慢飄落著,他眼裏的世界都反著白,刺得他流淚。他伸手抓住一張,指腹剛摸到紙就全碎了,碎在他手裏,他低下頭,手中的紙變得半透。

他怔忡地看著手裏的紙,半天才反應過來原來是他流的眼淚落到了紙上。

我怎麼會流這麼多眼淚。

“梁舟。”

“哎,梁舟。”

“梁舟,早上好啊。”

又有人叫他,是一個男生,有一雙琥珀色的眼睛。

男生溫和地笑著,似乎從來沒人對他這麼溫柔,還向他招招手。

他猶豫著,竟然不敢邁步過去。

“過來啊,怎麼不過來。你不過來,我就要過去了。”

……你……我……

一陣窒息感傳來,梁舟猛地張開嘴,他猛地張開嘴大口吸氣,卻不小心嗆到,立馬側著身蜷縮起來咳嗽,他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這個早晨,在莫名其妙的噩夢和咳嗽中,梁舟醒得徹徹底底。

在餐桌的時候唐宋注意到梁舟眼睛有點紅,就開口問了下梁舟怎麼了?

梁舟沒說自己做噩夢的事,隻隨口說是自己早上沒睡醒去刷牙不小心嗆到了。唐宋捏了把他的臉,又夾了個煎蛋給他:“這小可憐的,快多吃點補補。”梁舟咬著煎蛋點點頭。

這天是周一,有升旗儀式,梁舟戴著新換的口罩特地提前出門了。班裏組織同學在操場排隊的時候,他們班主任路上堵車了還沒到,隊伍紀律暫時先交給班長管。

梁舟站在隊伍裏有些不安,畢竟是升旗,他戴著口罩說行也行,說影響不好也有點。前幾周都是他們班主任會和檢查紀律的老師說明情況,雖然不是每周都會,但總有那麼一兩次。今天班主任沒能及時趕來,梁舟感覺有點不妙。

果然,他剛剛才想,就看到檢查紀律的老師手裏拿著記錄表向他走過來了。

“同學,待會要升旗了你怎麼還戴個口罩,趕緊摘下來。”

不隻他們班的同學,連站他們班隔壁的,都有人聽著老師的話偷偷摸摸望過來,梁舟僵直了身體不知道怎麼反應,小聲叫了句老師。

紀律老師明顯不滿意,看梁舟沒有動作,聲音提高了一些:“哎這位同學你怎麼回事?這種嚴肅的場合為什麼還要帶著口罩?不知道什麼是尊重嗎?”

這聲音引來了更多的目光,梁舟的手撚了撚校褲的褲縫線,藏在口罩下的嘴深深抿著。

“老師!對不起,他今天重感冒太嚴重了,怕傳染給同學才戴的。”突然有個聲音從隊列後麵傳來,梁舟用餘光去看,是陳池。

“升國旗就多久的事,等會記得摘了啊。”

陳池摟上梁舟的肩,幫他遮住大部分好奇的視線,又輕輕拍了下他,梁舟立刻會意咳了幾聲,老師又看了眼梁舟,沒再說什麼,留下一句“平時要注意好身體”就走了。

陳池衝著他背影說:“謝謝老師關心。”

等紀律老師繞進另一個班裏隊伍,陳池才放開梁舟的肩。

梁舟看了他一眼,低聲說:“謝謝。”

“沒什麼事,幸好我等會要上去念個稿才能走上來,要是沒我,你就不知道糊弄他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