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於這麼煽情吧！就算我病了也不必勞煩這麼多人來看我啊，哄我開心？以為我小孩子啊，哈哈！
莫舒雲咧了咧嘴想笑，卻不想這輕微的動作都扯得臉部發痛，整個人像具幹屍攤在床上，他這才真切的感受到什麼是有氣無力！難道真的成了思想者不成？
見他皺起眉掙紮著想坐起來，李潔趕緊加了個枕頭把床頭搖高點。
“我——”
莫舒雲見大家像默哀似的看著自己，想說說話調節一下氣氛，剛張開嘴就被自己嚇了一跳，發現氣管裏暢通得隻有謔謔的氣流聲，竟然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他愕然，腦袋有些發蒙，眼珠四處轉動著看到自己露在被子外麵的手臂隻差沒昏死過去。
那簡直不能叫手，烏黑而枯槁，和馬王堆的千年女屍有得一比，骨節粗糙得像幾百年的幹樹枝，稍稍動彈就有折斷的危險。
難怪難怪！莫舒雲有些氣惱。全家福都到齊了瞻仰我這副躺在床上的尊容，這應該是一種儀式的預演，——向遺體告別？
視覺上和心理上的強大衝擊，使得莫舒雲五髒六腑火燒一般，揪心的痛疼，徒然睜大了眼睛呼呼地出粗氣。
我這是怎麼啦？平時身體也蠻好的不至於得什麼急病吧，艾滋非典還是禽流感？我沒這麼幸運。難道是橫禍？
莫舒雲閉上了眼睛。一幅幅畫麵在腦中閃現。騰空飛起的小車、靜謐幽深的水庫、平坦濕軟的沙洲、奇幻刺激的仙境……
飛仙？！不會吧？莫舒雲猛地睜開眼睛，耳邊響起郭老語重心長的話語……飛仙？他懊惱的皺了皺眉，這怎麼有點中國的神話故事人鬼情天仙配的味道？看著眾人關切的眼神，一會兒心裏就坦然了。管他呢，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風流！男子漢大丈夫說不怕死就不怕死，沒有什麼可後悔的，隻是有點點遺憾而已……
他轉頭看向莫樂。兒子可愛的小臉呈現在他眼前。
“爸爸！”莫樂見他看著自己，欣喜地叫了一聲。
莫舒雲使勁眨了幾下眼睛，仔細地看著這張讓他無比自豪的臉，唯恐遺漏任何細小的末節以致不能真切地烙刻在心底。漸漸地眼睛又不爭氣地模糊起來……
如果我真的死了，在世界的另一邊的不知什麼角落，我還能不能記得這張讓我魂牽夢繞的臉？可不可以時常在心底裏翻出來久久凝視？我還能不能看到他的變化和成長？能不能聽到他甜美而稚嫩的聲音，親切地叫我爸爸？
“爸爸！”
莫樂又叫了一聲。
莫舒雲發不出聲來，隻好把手慢慢伸過去讓他握住。兩顆渾濁的淚珠從他幹澀的眼眶裏滾了出來。周圍響起一片歎息和抽泣聲。
不行！我不能就這麼死，我還年輕，還有好多好的日子等著我去過！不行！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
莫舒雲把眼光堅定地移向李潔。李潔見狀趕緊側臉擦幹眼淚湊上前來。
“你想說什麼？有什麼事嗎？你說我聽著……”後麵一句話是哽咽的哭腔。
我又不是留遺言！這婆娘真不長記性。早幾天還離家出走來著，非要等到我快死了才想起舍不得來！莫舒雲煩躁地擺了擺頭。擱在被子上的手指猛地顫抖著。
“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