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次刑賀三川已經給折磨的不成人形,但他死活不鬆口,終於熬到了會審的日子。馮襄端坐在前,刑部的一眾官員也一臉肅穆的看著他,仿佛在為他默哀似的。
馮襄清了清嗓子,對著官員們說道:“賀謹叛逃一案證據確鑿,賀三川作為其子,當堂抗辯,拒不認罪。”
“我沒有!你栽贓!”賀三川大吼一聲翻身而立,還沒說完就被人一腳踢中膝蓋,一眾差人直接摁倒在地。
馮襄麵目冷硬,抖開口供開始宣讀:“此案依據如下:世子扶風回國,賀三川受命接引卻陽奉陰違,密接錢日生及世子家眷,世子對此毫不知情。”
一眾官吏開始翻看筆錄相互映證,有的拿起筆圈圈劃劃,馮襄瞥了言賀三川:“隨後錢日生身死西昌,世子家眷重傷滯留,賀三川即刻離開,世子對此毫不知情。”
他每說一句刑部的官員便開始翻看相關的筆錄,馮襄等待了一會兒繼續說道:“世子遇襲後賀三川潛入佳夢關,盜取仵作物證,被郡守楊星當場拿獲。世子對此毫不知情。”
一連串的“毫不知情”鐵錘似的敲打著賀三川的內心,馮襄咳嗽了一聲,聲音陡然抬高:“此案定讞:賀謹、賀三川並案,案犯混淆是非、拒不認罪,攀咬世子居心叵測,該當何罪?”
刑部一個官員跨前一步,麵無表情的迸出一個字:“斬。”
“賀謹勾結敵國賣關叛逃,佳夢關一眾官差親見、海昌郡守將陸良將軍亦可為證,據此又該當何罪?”
“車裂!”
一片翻頁聲中,賀三川仿佛挨了一悶棍,麵色灰敗,冷汗淋漓,被眼前的一幕幕整的七葷八素,萬沒想到這就要當庭結案!
馮襄走回座位,一轉身,竟變了一副悲天憫人的麵目,溫語安慰道:“三川啊,說起來我和你爹其實交情匪淺,馮、賀兩家皆為名門望族,無論公務還是私交,都很處得來。”
他頭扶著額頭,顯得無限惋惜:“你的滿月酒、百日會,我都去過。當時還說你日後必定建功立業,比你老爹有前程。”
賀三川目光刀子似的死盯著馮襄,額頭青筋乍現,被人死死摁住,仿佛一隻困獸,遍體鱗傷已很難掙紮。
馮襄望著噴吐火舌的火盆,瞳仁鬼火似的幽幽晃動,他悲憫的歎了口氣:“誰能想到,你今天卻要死於國法無情,還偏偏死在我的令簽之下。哎!這人呐,究竟是從何說起呢……”
賀三川被眼前的一幕幕整的七葷八素,萬沒想到這就要當庭結案,心中一個閃念:
“莫不是今天就要開發了我?”
他抬眼一看,周圍一片陌生的麵孔,連個說請的人抖指望不上,頓時臉色白的如同窗紙,顫聲道:“我……我……”話到這裏他卻戛然而止,人群中一道奇特的目光吸引了他,他透過人縫瞿著眼睛細看。火光撲閃之間,一眾官差也隨著他的目光紛紛轉身,將一個人的身子完整露了出來。
兩人同時麵色大變,互望了片刻,賀三川一個激靈醒過神來:“你沒死?”
“放肆!”刑部官員大喝一聲:“此乃扶風王殿下!”
“殿下?”賀三川更是大吃一驚,身子陡然繃直卻被人再次壓住,隻能雙目灼灼的盯著錢日生,一刹時腦中千回百轉,露出驚恐恍然的神情,嘶聲大叫:“他是……”
“他是冤枉的,”錢日生陡然開口,目光筆直的盯著賀三川:“賀謹沒有叛逃,而是死於佳夢關外被人冒頂上任。接引錢日生、去佳夢關索取物證都是我下的令。錢日生死於重傷不治,與賀三川無關!”
這幾句話落地鏗鏘,將在場所有人都給震蒙了,火舌噗噗咧咧,鬥室內人影恍惚迷離,靜的如同荒廟一樣,誰都沒想到前來問審旁聽的扶風竟然當堂翻供,把案子倒了底朝天!
賀三川被眼前的一幕震得耳鳴心跳,臉上筋肉亂顫,想要開口卻又生生噎住,錢日生的話語他已經全然聽懂了,此時說破搞不好裂刑變成剮刑,一人變成滿門也說不準!頂替世子是什麼罪名他連想都不敢想!
一直旁觀的何遙悄悄隱退,與跟班侍從耳語了幾句,那人聽後立刻快步離開。
馮襄眼皮子咻的一顫,頓時警覺起來,這個扶風在審訊中絲毫不露聲色,忍到正名之後突然出麵翻案,這樣的心機委實可怕!
其他官員更是噤若寒蟬,隻能互相眼神交錯,偷偷瞥向賀三川,心中都是相同的猜測:難怪此人扛成這樣死活不認罪,原來是有備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