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鄭宏乃至穩婆都變了臉色。
“這可怎麼辦?當娘的沒奶,這不是要餓死這小娃娃嗎?這娃娃還是早產,要是吃不飽飯,怕是都活不過今天哩!”穩婆低聲叫著。
這就叫舒春蘭一顆心更往下跌得厲害。
鄭宏也沉著臉。
“那,奶娘呢?”他突然問出一句。
“哦,對呀,可以請奶娘嘛!”穩婆也才反應過來,可馬上她又皺皺眉,“不過這奶娘可不便宜哩!尋常隻有大戶人家才請得起奶娘的。”
“我請。”鄭宏說道。
“那好!我正好認識幾個奶娘,現在我就去問問她們去!”穩婆連忙點頭,果真出去問話去了。
隻是人走了,他們懷抱裏這個小娃娃還在哭個不停。本來小臉就紅通通的,現在扯著嗓子哭嚎了半天,她的小臉就哭得更紅通通的,都開始泛起脹紫了。
舒春蘭心疼得不行,她的眼眶也濕漉漉的。
“這可怎麼辦?”她忍不住低聲問鄭宏。
平日裏遇到那麼多事,不管多麼艱難,她總是能咬著牙硬抗下來。可是現在,當麵對著自己辛苦懷胎大半年、又經曆了一天一夜的痛苦生下來的女兒的時候,她的自信心徹底崩塌了。
她才發現:原來,這世上也是有她辦不到的事情、有能擊垮她最後一道防線的東西的。
鄭宏也冷著一張臉。
他一手抱著女兒,一手握住她的柔荑:“放心,肯定有辦法的。有我在。”
是啊,有他在哩!
他是她的男人,是她們母女的依靠。
舒春蘭心裏稍稍踏實了一點。她點點頭,又轉頭看著繈褓裏依然大哭個不停的女兒,是怎麼都移不開眼。
好在小娃娃的哭聲也驚動了一直等在外頭的大夫等人。
得知舒春蘭順利生產,老大夫連忙進來了。
剛才已經從穩婆嘴裏知道舒春蘭母女倆的情況了,現在再看看這個哭個不住的小娃娃,他連忙說道:“要是母親沒有母乳,一般人家都是用米糊代替的,家境好一點的就用羊奶了。再好的,就請了奶娘上門。正好我們鋪子裏養了幾頭母羊,現在一頭剛產了小羊,我這就叫人擠一碗來給孩子喝。”
舒春蘭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隻剩下點頭答應了。
很快羊奶被擠來了。老大夫親手拿起湯勺舀給孩子喝,孩子立馬大口大口的吞咽起來。
喝了小半碗,孩子終於不哭了,隻是小鼻子還一抽一抽的,臉上也遍布著斑駁的淚痕,看起來真是可憐得不行。
不過,好歹這孩子是安撫下來了。
舒春蘭這才徹底卸下了心頭的一大重擔。直到這個時候,她才察覺到一股疲倦感鋪天蓋地的來襲,她再也撐不住,就靠在鄭宏身邊睡了過去。
鄭宏才看了繈褓裏的女兒一眼,再回頭看看她,就見她已經閉上眼沉沉睡去了。
他連忙伸出手,輕輕給她擦去臉上的冷汗。
老大夫把這一幕看在眼裏,他又忍不住長歎了口氣。
“我們驛館裏也有女學徒,現在就讓女學徒來給你娘子清理一下身上,順便換身衣裳吧!你現在跟我來,我有幾句話要和你說。”
鄭宏看看他,還是把舒春蘭給安置好,跟著老大夫出去了。
老大夫並沒有帶著他去前頭,而是找了旁邊一個僻靜的屋子,兩個人一道進去。
“這一次,她們母女的狀況一度十分危險,你也都看在眼裏了。”老大夫慢條斯理的開口。
鄭宏頷首。“我看到了。”
“隻不過,你眼睛裏看到的隻是開始。如今她雖然安然生產,可是孩子早產,身體還十分虛弱。你娘子的身子也幾乎被掏空了,她比孩子更虛弱。接下來的日子,她們母女倆都必須好好養著。可如果要養好他們,這花的錢可就不少了。”
“我花。”根本連要花多少錢都沒問,鄭宏就直接點頭了。
老大夫見狀倒是怔愣了一下,然後才輕笑了兩聲:“我沒看錯,你果真是個有擔當、負責人的男人。既然這樣,那我就放心了!隻不過……還有一件事,我也必須和你說清楚。”
看著老大夫突然變得無比凝重的麵容,鄭宏心口莫名一緊。
但他還是點頭。“您說。”
“就像我第一次給她把脈的時候就說了,她從小就沒吃好喝好,基礎打得太弱。後天就算想補,也補不了多少。這次她又遭了這麼大一次難,身子更損傷得厲害。能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給生下來,這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隻不過……以後她這個身子,怕是再難有孕了。”老大夫慢慢悠悠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