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成又眼神一暗。
他中了舉人,雖說也是全縣揚名。可終究除了龍門鎮以及龍門鎮四周圍的一些鎮子外,其他地方的人最多也就知道他一個名號。畢竟大家也不指望他以後回報鄉裏能回報到自己身上來,那麼自然對他沒多少期待,自然也就不關心他的事情了。
可鄭宏不同。
他這打製的這些鐵器可都是普通百姓人家每天生活必需的。他東西又做得好,之前就有人走幾十裏的路特地過來買他打的東西。那麼現在,他把全縣的鐵匠都給收歸到手下統一培訓,這些人也就成了他的徒弟。等到這些人再回到鄉裏,把自己鐵器鋪子門口的牌匾一換,鄭宏的名字就遍布了整個東山縣。
那麼,來一個人念上一遍,不出一年,他的名字就所有人都耳熟能詳了!
更別說,馬上就是秋收了。這時候人人都要去鐵器鋪子裏添置一兩樣鐵器,這正好又是他們揚名的好時候!
所以舒春蘭說得一點都沒錯——如今鄭宏的名聲的確已經超過了他,而且還有要狠狠踩他一頭的架勢!
這絕對是文成不能容忍的。
他咬緊牙關,好容易才強行抑製住了心頭洶湧的怒意。
此時在人群中,也有一個人把文成的所作所為給收入了眼底。這個人就是老族長。
老族長現在已經低調多了。不過今天鄭宏的第一批徒弟學成離開,鄭宏又叫人去請他過來觀禮,他來了。
眼看著鄭宏夫妻倆春風得意,文成卻滿肚子怒氣沒處發泄,他幹癟的嘴角都忍不住往上翹了翹。
他慢慢走出去,笑嗬嗬的說道:“今天可真是個好日子。宏小子,這次你這批弟子一走,以後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湊到一起。既然這樣,那就在離開之前,大家一起吃頓飯吧!這頓飯我來請!“
“好。”鄭宏立刻點頭。
本來他和舒春蘭也是這麼打算的。但既然老族長主動提出來了,他是長輩,他們自然不會拒絕。
但文成聽到這話,他就忍不住白了老族長一眼,老族長立馬衝他嗬嗬一笑。
他早就想明白了:文成是靠不住的。鄭宏和舒春蘭之前被他們給坑害得這麼慘,不可能就讓他們一家子急流勇退……當然了,以文成那尿性,他也不會放過他們。所以,既然都已經趟進這一灘渾水裏出去了,他也就不想著脫身自保了。他選擇了鄭宏夫妻倆,他要投靠!
訴說舒春蘭心眼也不大,但好歹這對夫妻還有底線在,跟著他們混,至少能保住一條命。
文成從他的傻笑中看到了他的選擇,他頓時藏在袖子裏的雙手不禁緊握成拳,指甲都深深的陷進了肉裏卻不自知。
而老族長在得到鄭宏肯定的恢複後,都懶得再多看文成一眼,就趕緊招呼家裏的男丁女眷們去準備酒菜。
鄉親們見狀,大家也都興致大起,繼續圍在這裏看熱鬧。
莫文華和餘裏正幾個人見狀,他們也笑嗬嗬的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今天也少不得要在這裏討一杯水酒喝了。”
“沒問題!”舒春蘭爽快頷首,她再看看文成,“文舉人您可要和我們一起吃這個便飯、也幫忙見證我男人的第一次成功?”
“這是當然了。”文成牙關緊咬,好容易才從牙齒縫裏擠出這五個字。
舒春蘭頓時就笑得更開心了。
老族長好歹也是見過許多大場麵的人,再有莫文華他們從旁幫襯,所以這一場結業酒辦得異常熱鬧。雖說時間匆忙,酒席上並沒有多少菜肴,可是大魚大肉卻是不少,鄭宏他們這些鐵匠缺的也正是這些能讓人迅速補充能量的東西。
因此,大家坐在一起,吃肉喝酒,大聲說笑,關係越發的融洽了。
在這村大老粗中間,文成這麼一個穿著長袍一臉斯文的讀書人看起來如此的格格不入,可他死活咬緊牙關堅持了下來。
水足飯飽過後,一群徒弟們才終於背上行囊告辭。
文成這時候也早喝得暈頭轉向,他連辭別的話都沒說,就跌跌撞撞的回家去了。
一頭撞進家門,他直接回到房間裏,然後一頭栽倒在床上。
也是直到這個時候,他才任由心底的憤怒侵占了全部的心神。握緊拳頭,他重重往床上捶了好幾下,嘴裏咬牙切齒的大喊:“鄭宏,你別給我太囂張了!你不就是一個鐵匠嗎?揚名也就隻能在這個小地方揚名,有什麼用?遲早有一天,我會名揚四海,青史留名,到那個時候……我一樣能把你給狠狠踩下去!”
“還有黃海……你個老不死的,半截身子都埋進土裏了都還要跳出來作妖?那好,我就讓你知道知道什麼叫做自作虐不可活!今年秋收,你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