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理他,隻是撇過身背對他。

他也料到,坐在那沒有打擾我,我側躺著,默默流淚,那些熱淚無聲滑入枕內,布料貼著我皮膚,竟然是如此的冰冷。

這時,王淑儀走了進來,在穆鏡遲耳邊小聲說:“先生,該用藥了。”

穆鏡遲咳嗽了兩聲說:“再等等。”

王淑儀便也隻能退了退。

緊接著,我身上的棉子被他拉了拉,拉在我下巴位置,他問:“餓不餓?”

我沒說話,閉上了眼睛。

穆鏡遲又悶聲咳嗽了兩聲,王淑儀見狀,又走上來說:“先生先用藥吧。”

他歎了口氣,嗯了一聲,便從房間離開了。

之後周媽又走進來,在我身邊小聲說:“喝點粥吧。”

我動了動眼皮,睜開眼,問周媽:“他還好嗎?”

周媽見我問的是穆鏡遲的情況,便笑著回:“還算好,今天穩定了點。”

周媽扶著我從床上起來,我喝了幾口粥後,又問周媽:“宋醇呢?”

周媽趕忙回答:“隻是把那丫鬟杖斃,其餘倒沒有。”

我有點不相信問:“真的?”

周媽說:“是真的。”

不知道為什麼,我竟鬆了一口氣,我又想起什麼,趕忙在身上摸了摸,最後從睡衣口袋裏摸到那方繡著竹子的帕子,我又鬆了一口氣。

周媽同我久了,便也能猜到我的心思,她說:“我知道您是繡給先生的,所以給您換衣服時,替您收好在口袋裏。”

她小聲問:“現在要送給先生嗎?”

我搖頭說:“不,不是繡給他,是我自己的。”

那幾天我都臥在床上養身體,穆鏡遲偶爾會來看我幾次,但是我們兩人卻並不曾說話,他隻是坐一會兒就離開。這樣的情況不知道維持了多久,鬧過那麼一場後,穆鏡遲似乎也不再禁足我,有一天我見外麵陽光正好,雪不知道何時也停了,便讓周媽扶我下樓去客廳坐坐。

可才走到樓下,一眼就瞧見穆鏡遲坐在沙發那兒,我轉身想走,他便輕聲說了句:“許多天都未曾出房了,過來陪我坐坐。”

屋子內燒著壁爐,桌上烹煮的茶,發出咕嚕嚕聲,在燈光下層層起伏的冒著白氣兒。

周媽推了推我,示意我不要置氣,接著我人便被她扶了下去,到達客廳,周媽帶著我在穆鏡遲身邊坐下。

他替我倒了杯茶,見我臉色蒼白,便問:“今天感覺怎樣?”

我說:“挺好的。”

穆鏡遲說:“你如今大了,我不能時時刻刻盯著你,你要懂得照顧自己。”

他這段時間好生奇怪,總是說些這樣的話,前段時間學女紅,也是如此,似乎是在提醒我,年紀越大,所以才會對我越來越嚴格?

我沒說話,握著他遞給我的那杯茶,吹拂著杯內的熱氣。

穆鏡遲卻又問:“今年十八了吧?”

我沒有抬眸看他,隻是飲了一口茶說:“你不是知道嗎?”

他笑,往煮茶的爐子內添了點柴火說:“和你一般大的人,都說親嫁人了吧。”

我心內一個咯噔,總覺得穆鏡遲今天話內有話,我抬眸看向他問:“怎麼?你想把我嫁了?”

我本來隻是隨口賭氣一問,可誰知穆鏡遲卻沒有否認,但也沒有說是,目光落在那豔紅豔紅的焦炭上說:“以前你小不覺得,現在倒越發覺得,我老了,你卻在一天一天長大,以那種我追趕不上的速度,我總想,要是時間再慢點,再慢點,那就好。”

可能我和他待得久了,我並不覺得他老,才三十歲,正是一個男人最輝煌的年紀,可他的語氣卻透露著我聽不懂的蒼老與感歎。

我覺得他今天真怪,我一口喝下杯內的茶說:“我有點累了,想休息。”

他倒沒有挽留,讓周媽扶我上去休息,好生照顧。

周媽帶著我回到房後,我揭開被子剛要上床,卻總覺得穆鏡遲的話哪裏不對,帶點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