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這個詞,對於修雅來說,實在是太陌生了。
畢竟在以前,他可是被病人評價為“冷酷”的人。
“於醫生實在是太冷酷了,我這麼悲慘的故事,你竟然也還能站在中立的角度去看,你根本不理解我內心的痛苦。”
那時候,病人就是這樣評價他的。
而他也的確是一個非常理性的人,在了解到自己對於病人的遭遇無法共情之後,便明白了自己無法勝任心理醫生的職責,於是轉而選擇了去鑽研心理學科中的催眠流派。
畢竟,在這個流派裏,才不會要求醫生對於病人的遭遇感同身受。
他卻沒想到,自己也因此跟周橙橙結緣,現在,還聽到了她這樣的評價。
而周橙橙在聽到他的疑問之後,卻仔細解釋道:
“是啊,其實小於真的很溫柔,你想想,你幾乎做出的每個決定都是為了我好的,盡管有的決定可能對於我來說並不是那麼……容易接受,比如說,其實我現在不太想吃飯,可是你還是會給我準備好,而且會勸我吃,因為你清楚,病人要恢複健康,就必須補充能量,一點東西都不吃,恢複也會減緩,對吧?”
於修雅聽著,就是一愣。
是嗎,原來他自己是那樣的人嗎?
如果用周橙橙的思維來看,他以前用絕對理性的目光去看待病人過去艱難的遭遇,給他盡量中立的建議,其實也是站在病人的角度在“為他好”。
一瞬間,於修雅似乎感覺一道光落在了他身上,而他麵前的周橙橙,就是將窗簾拉開的那個人。
原來陽光一直就在窗外,但是你必須拉開窗簾。
周橙橙看著於修雅思索的模樣,微微笑了笑,隨即動手準備吃飯。
這時候,她卻沒想到,她的手剛剛放到了飯勺上麵,舀了一勺粥,正準備遞到自己嘴邊,卻發現手劇烈的抖了起來,隨即,勺子嘩啦一下,墜回碗中。
昨天她還可以用麻藥沒有消退來欺騙自己說那時候她身體很虛弱,而且藥性沒有消退,所以心安理得接受於修雅的喂飯。
可是現在,她感受著自己身上的疼痛,清清楚楚的知道麻藥已經消退了,而且她自己身上也感覺得到力氣,卻還是做不好吃飯這樣一個簡簡單單的舉動。
甚至,連勺子都拿不住了。
一開始,她是拿不穩畫筆,所以畫不出一副像樣的畫來;
到現在,她拿不起勺子
一瞬間,周橙橙的心裏糾結成了一團。
但是,麵對於修雅,她還是微微一笑,隨即說:
“哎呀,小於,你該喂我飯吃了,可別這麼偷懶啊。”
於修雅自然看出了周橙橙的失落,但是也知道自己現在做不了什麼,便也隻能微笑道,
“哈,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好啦好啦,我喂你吃飯了。”
隨即端起碗,用勺子舀了粥,遞到了周橙橙的嘴裏。
周橙橙小口小口吃著粥,臉上的神情安詳,絲毫看不出傷心的模樣。
但是於修雅卻知道,現在的周橙橙,一定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