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頭七(2 / 2)

“警察同誌,話說倒這份上已經沒什麼談下去的必要了,你不信邪的話可以去把梧桐樹的根刨了,你說的野鵝還都埋在裏麵兒,自己有本事自己去調查好了,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光靠張嘴皮子問別人能問出什麼門道?”

“你!”那年輕警察被爺爺嗆得氣結,他身旁年紀稍長的中年警察攔住了他,然後遞了根煙給爺爺,笑著說:“王書記,這是我侄子,剛到局子不到半年,小孩子脾氣衝,您見諒,其實我們來也沒什麼事,那您就陪孫子們玩,我們就先走了。”

爺爺板著臉說:“不送。”

“你狂什麼狂!”年輕警察指著爺爺的鼻子說。

中年警察硬是把年輕警察拖走,年輕警察還是很不服氣地說:“明明調查出他以前在山東當過土匪,為什麼不問問?如果他還是黑社會的人就有可能把那些人都謀殺!”

兩人還沒走遠,說的話自然都讓我們聽了進去,爺爺年輕的時候曾經當了兩年山東的響馬,具體他幹了什麼沒人清楚,但他當過響馬的事情在我們村並不是什麼秘密,稍微調查一下就可以問得出來。

中年警察麵色尷尬地看了一眼我爺爺,他讓年輕警察先走,然後回頭走到爺爺麵前,從口袋裏掏出一整包的桂花煙,爺爺的眼睛亮了一下,接過那中年警察遞來的煙放在鼻子上聞了聞,抬頭說:“我看你還會做人,就給你提個醒,你這侄子鑽了牛角尖,頭頂蓋著黑紗,肯定會犯忌諱,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你最好還是遠離他,免得被拖下水。”

中年警察一聽這話被嚇懵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拍著腦門說:“看看我這記性,王書記,我這才想起來您是誰,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我舅舅是在鎮上醫院的老中醫,他之前跟我多次提到過您,剛剛真是多有得罪,我叫劉全,我侄子叫劉勇,以後王書記有用得著的地方盡管吩咐,您看我那侄子……”

之後這個叫劉全的警察和爺爺又聊了些什麼我沒注意聽,隻知道劉全和爺爺那天聊了很久,像是商量什麼事情一樣,他們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就像是鶯鶯細語,比一隻蚊子的聲音大不了多少。

我清楚地記得那天是王家村集體死亡事件後的第二天。

陳三天那幫人死了後,王家村的人就再也不敢有人晚上出門,晚上我起床撒尿的時候總要把母親叫醒陪我一起去,不然我總會覺得那群死人好像就在某處看著我一樣。

原本每天夜裏被高大的梧桐樹籠罩在陰影內的王家村,也在梧桐樹倒塌後終於完整而清晰地映照在如水的月光中。

到了白天,本以為那棵遮天蔽日的梧桐樹倒塌之後,沐浴在陽光裏的王家村會變得敞亮且溫暖,可誰也不曾想,從那天開始,王家村的氣溫卻驟然變冷,不僅是王家村,周圍十裏八村的村民們都感受到了一股冷意。

酷暑七月的冷意讓很多人聯想到了王家村的集體死亡事件,各種各樣的謠言開始流傳開來讓本就人心惶惶的王家村村民更加惶恐不安,哪怕是大白天忽然聽到狗叫都能嚇得汗毛乍起,更何況是到了晚上。

人們都說,王家村被鳳屍殺死的二十七個人下了詛咒。

那些天,王家村到了夜裏就變得寂靜無聲,就算是人高馬大的壯漢也不敢獨自走夜路,總覺得背後有人盯著,尤其是路過梧桐樹所在的村頭。那裏現如今已經變得空曠開來,而住在最前麵的那幾家住戶早不知搬到了哪裏去。

直到陳三天死後的頭七那天,在埋葬鳳屍的地方,又死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