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放開了這個曾經是胖檢察官手下的NPC。
在他的口中,除了得知已經死去的胖檢察官,可能有一點點超乎坦丁想象的另一麵以外,就隻有在送走坦丁的那一晚時,菲力子爵的府邸發生了一場事故。
另外,在那天晚上,他和另外一個胖檢察官的跟班,因為胖檢察官命令的緣故,提前下了班。
所以並不知道控製室當晚發生了什麼。
換句話說,當晚的控製室,是沒有人看守的。
而在那晚事故後至今,菲力子爵據說是身體受到了重創,再也沒有出現過在人們的眼前。
對此,坦丁有些難以接受。
畢竟……
菲力子爵,可是他們整個瀾山城中,最厲害的強者了啊。
在這種偏遠的城市中,任何地位,其實都和實力有一定的關係。
這裏沒有那種大型組織,所以個人的實力,在一段時期的城內,就是最核心的強弱標準。
菲力子爵之所以在這個階段的城市內,最有身份最有地位最有錢,就是因為,他本身就是這個城裏唯一的三階巔峰法師。
帝國確實有律法,但是許多時候,在正義到達之前,損失就已經產生了。
能夠維持住一切榮耀與地位的,唯有實力。
菲力子爵也被害了?
這是很容易想到的一個推測。
再加上男孩自己曾經說過,他在離開菲力子爵的家之前,曾經在家裏釋放過了什麼東西。
易水拿著手上已有的線索進行著大致的分析——
線索似乎很明確,直白地甚至有些簡單,找到了坦丁的那個“正義之士”,其實就是這一切變故的幕後黑手。
在這簡單的一場變故中,他就是最大的幕後boss。
就這?
推測似乎很容易,那麼難的其實就是在boss本身的強度上?
是他本身的實力強大?
還是他可以調動這一整個城市的武裝力量?
唔……
最後還是得靠實力說話?
易水感到了一陣不真實感。
眼光偶爾瞥過身邊,看到了一路低頭悶悶不樂的坦丁。
易水搖了搖頭擺開自己的想法,拍了男孩一下。
“嘿,怎麼了?”
男孩看向了易水,眼神中有些迷茫。
如果說,你一直以來討厭而又羨慕的人,忽然間成了你一直以來的救命恩人,你會是什麼感覺?
“他是什麼樣的人?”
坦丁下意識地喃喃問道。
易水衝他溫和笑了笑。
“你看到的他是什麼人,他就是什麼人。不是什麼好人,也不是什麼壞人。他就是這麼一個人,做了這麼些事。你看到的,就是真的。至於其後的目的,怎麼做出判斷與定義,這是你自己的事情。無論你怎麼看他,他未必在意。”
坦丁無聲地張了張嘴巴,又一次壓下了頭。
麵孔朝下,易水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半響,他又抬起頭看向了易水。
“那我們現在去哪?”
“現在?”
易水一愣,“去另外一個手下那裏吧。”
“好,我帶路。”
按照這個NPC的提示,易水和坦丁又在這深夜裏的城市裏一陣穿行。
找到了控製另外一個水道出口柵欄控製室的另一個NPC。
在骨氣上,兩個NPC完美地達成了一致。
“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見到易水打算動手的一瞬間,對方就麻溜地跪了下來。
然而在說辭上,這位NPC和前麵那位,除了在當晚控製室的說法上一樣,其他的內容,卻是截然相反。
“什麼?你們信了他?該死!這個可惡的家夥!”
這位NPC聽到坦丁詢問起他從另一個NPC嘴中得知的消息後,立刻就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易水在一邊無奈地搖了搖頭。
信息黑箱,兩方取證。
這種基礎的思維都沒有,上來就把自己的底細都交代了……
不行啊~
這NPC開始說起了“實情”。
“哪有那麼多巧合,都是騙你們的!那家夥肯定是怕你們找他麻煩,臨時編的。
我跟了奧溫檢察官那麼久,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之所以找你們這些流浪兒,就是因為你們這些流浪兒容易掌控,能賺到更多的錢。
那時候讓你滾,就是發現菲力子爵家炸了,想最後從你身上扒一套衣服下來!還可以把原因放在菲力子爵家的事故中去。
之所以讓你滾,就是不想萬一菲力子爵又找過來發現他欺負了你。
連你身上的一套衣服都要貪,這個該死的死扒皮!”
這……
坦丁張大了嘴巴。
人懵了。
發生什麼了?
為什麼證詞完全不同?
誰說的是對的,誰說的是錯的。
易水帶著有趣的眼神看著這NPC,“那我們又怎麼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
“這……”
這NPC一愣,立刻說道:“你們可以帶我去和他對質!”
易水點了點頭,“好,如你所願。”
三人行,原路返回。
夜色中灰暗的控製室中,有些寂寞。
此情此景,易水隻想點起一根煙。
他吸一半,風吸一半。
該死的。
沒想到一世英名的他,竟然會被一個小小的NPC所騙。
三人進入了控製室。
易水打開了自己的技能——探查。
希望可以發現一些意外的線索。
但是……
一片荒蕪。
黑白色的世界中,隻有黑白。
像極了對他無聲的嘲諷。
看見易水臉上有些落寞的神情,那跟著兩人一起過來的NPC反過來安慰易水。
“很正常,沒幾個人能逃過他的謊言。另外……現在你們總該相信我了吧?”
“不,還有一個地方。”
身邊的坦丁忽然說道。
“你說的那件衣服呢?”
易水也看向了那NPC,眼神中帶著審視。
稍稍的挫折,並不會挫敗他的自信心。
“跟我來,在奧溫檢察官的家裏。”
再次跟上眼前的NPC,易水三人又來到了胖檢察官的家裏。
據這NPC所說,那件被奪回來的衣服,就作為象征榮耀的戰利品,高高地掛在胖檢察官的家裏。
在這位NPC的說話之中,易水似乎隱約看到了那位胖檢察官幻想著有朝一日可以穿上這身象征著上流貴族的衣服的光景。
當三人破門而入的時候,也果然看到了在胖檢察官家裏的臥室牆上,裱著那件修長的貴族服飾。
證據確鑿。
如果按照最開始的那位NPC所說,隻是想救坦丁一命的胖檢察官,不可能還留著這件衣服,當成是禍害自己的證據。
事情似乎回到了最開始的地方。
當胖檢察官並不是救了小男孩,那他為什麼,會被殺害呢?
被一些“正義人士”看不過眼,所以殺了麼?
易水期望自己可以透過重重迷霧,看到真相。
而顯然,以目前手中所掌握的信息。
不太可能。
或許,胖檢察官的死,隻是係統提供信息中的故布疑陣?
真正與自己任務相關的,其實另有其他細節。
易水從頭到尾回憶了一番坦丁所給出的一切信息線索——
菲力子爵、正義人士。
這兩個人,顯然不適合現在就去接觸。
唔~
似乎還有一條線索。
麵包店的那個奧塔老板。
把後來的NPC使用“捆綁”這個戰鬥姿勢綁起來隨便地扔到了一個陰暗的角落,易水又對著坦丁問道。
“可以找到之前你說的那個麵板店老板麼?”
坦丁點點頭,“我可以試試。”
雖然他離開了這座城市有好幾天了,然而憑借著對於整個城市的熟悉,他自認為還是可以找一找的。
“先去哪?”
“去他家裏吧?這麼晚了~”
坦丁試探性地說道,想從身邊這個看起來很可靠的大哥哥身上得到一些肯定的回複。
易水不置可否,隻是“唔”了一聲,似乎在琢磨著什麼事情。
黑夜中,又是急促地穿行。
一高一矮兩個鬥篷人的身影,仿佛兩個孤獨的蝙蝠,在這個城市夜色的保護下,做著自己最後的努力。
奧塔老板的家,就是一棟普通的民房。
老舊的窗戶上,是無法徹底擦拭幹淨的玻璃。
玻璃的邊角也破開了個口,破開的地方被用紙糊住。
身為一個勤勤懇懇的麵包店老板,他或許待人嚴厲並對那些偷盜他商品的流浪兒深惡痛絕。
但是……
他也沒有太多的資格憐憫別人。
兩人把臉貼在玻璃上,坦丁熟練地對著玻璃上啐了口吐沫,用衣袖使勁地擦拭,算是露出了一小片還算幹淨的玻璃麵。
透過不太清澈的玻璃,兩人看向了一片黑暗的屋裏。
借著街道上照進去的光,兩人隻能看見似乎是一片狼藉的家裏。
發生了什麼?
易水想了想,直接走到了大門前,輕輕敲了敲門,喊道。
“奧塔先生,奧塔先生你在家麼?”
回應易水的,是一道酸澀的開門聲。
“吱吖~”
卻不是奧塔老板的房子,而在隔壁。
一個人影在房門的陰影下露出了些許身子,揚聲說道。
“別喊了,你們來遲了。奧塔老板瘋了,他家裏早就被‘光顧’過無數次了,你們就行行好讓我睡個好覺行麼?”
這……
易水收回了手,他和坦丁似乎被認為成“小偷”這種生物了。
奧塔老板瘋了?
這倒又是一個不算信息的信息。
瘋了好呀。
瘋了很多事情就不用記得了。
死無對證。
這時,遠處的街道中,有著一陣紊亂的腳步聲開始傳來。
起碼有近乎十來個人。
“快!快!別讓他們跑了。”
聲音是……
那個被他們放走的第二個NPC?
易水和坦丁迅速地對視了一眼。
“走!”
那個NPC如何解脫的,易水不清楚,也不重要。
反而是對於這一幕,易水早有心裏打算。
他們的行動不可能一直處於隱秘狀態,隨著他們接觸到的NPC越多,以及了解事情越多,一定會引發某種機製上的反彈。
或許擊殺掉所有的相關者就是完美的潛行,但是易水不可能在帝國的疆域裏,肆無忌憚地屠殺帝國的NPC。
一旦事情敗露,他很有可能會被無窮無盡的賞金任務,以及係統恐怖的懲罰措施而拖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心中要將整個城市的人都當做潛在的敵人,真正做起來,卻不可能對每一個遇到的NPC都做絕。
一邊跑,易水一邊極速地思考著。
這是那個NPC自己的應激反應?
還是幕後主使者的反擊?
易水拿不準主意。
畢竟,當前的信息還是太少。
甚至都不足以分析出他們意外激活的這個任務中的真正對手是誰。
甚至是因為他,還是因為他的那些團員才觸發的,都不得而知。
幸好有坦丁的存在。
他熟知這個城市裏的一切大街小巷,甚至包括一些正常人絕不會發現的偏門狗洞等不是路的路。
和那些前來抓捕他們的帝國警備力量周旋了好一會,鬧出的動靜甚至都已經驚擾了小半個城市,兩人才算是擺脫了被尾隨的困境。
然而,在回到他們藏身之所的時候,坦丁卻仿佛被踩著了尾巴的貓,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
因為,地上有些雜亂且帶著有些腥味泥土的腳印。
兩人快步走進了他們一行人藏身的轉角。
九個人,其中四個如同鹹魚般地雜七雜八地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