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小心翼翼地回答:“應該在梳妝。”
穆秉紹點點頭,眉頭依然皺著,大概是在責怪阮辭為什麼這麼慢。
眼眶裏有什麼東西似要往外流,阮辭抬起頭看向頭頂的天花板,將那東西硬是憋了回去。
她想,她得感謝穆藝笙。
如若不是她,穆秉紹和高凝怕是根本不會在這樣歡樂的時刻想起還有一個沒下樓的自己。
血緣關係,怎麼可能比得上朝夕相處十六年的感情呢。
心好像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刺了一下,卻變得更堅硬了。
她本不該有所期待。
阮辭緩步下樓。
穆藝笙最先注意到她,熱情地招呼她:“阮辭,快過來吃蛋糕!特別好吃1
其他人的目光齊刷刷移到她身上來。
她很明顯地從一些人的眼光中讀出了鄙夷和漠視。
那些人應該在想,穿這樣也需要花這麼久的時間打扮?
和今天打扮得光鮮亮麗的穆藝笙相比,她這一身確實很素淨。
但阮辭不在意。
阮辭笑得含蓄而端莊,一步一步穩穩地走過去。
明明從小就隻是在一個普通家庭成長,此刻展露出現的氣質卻勝過了穆藝笙,優雅又大方,好像有十足的自信。
這是很多人都不明白的地方。
但也有人覺得,基因這個東西果真是不會騙人。
隻有阮辭自己知道,她隻是善於偽裝而已。
她沒什麼底氣,隻是不想被人瞧不起、被人看笑話而已。
穆藝笙麵露抱歉,聲音嬌軟,帶著無辜:“阮辭,實在不好意思,我剛剛不小心把你的蛋糕切了。”
她說完,像是為了深刻地表達自己的歉意,把身邊切好的一塊蛋糕雙手遞到阮辭的麵前。
阮辭不接,倒顯得有些小心眼了。
她笑了笑,接過來,還一邊不甚在意地說:“不過就是個蛋糕而已。”
不過就是個蛋糕而已。
你犯不著弄這些把戲,很無趣。
穆藝笙自是聽懂了她話裏的話,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而這一幕正好被阮辭精準地捕捉到。
穆秉紹似是有些累了,捏了捏眉心,“明天就開學了,你們倆吃完蛋糕趕緊回房休息。”
說罷,便和高凝一起上樓。
沒有屬於她的生日快樂歌,沒有屬於她的生日快樂。
阮辭沉默著點頭。
穆藝笙卻笑得格外開朗:“爸爸媽媽晚安。”
穆秉紹點了下頭,高凝笑著回了一聲晚安,然後似是不經意間瞥了阮辭一眼,眼裏情緒複雜,卻沒再說什麼,挽著穆秉紹上了樓。
阮辭想,大概是在責怪她為什麼不像穆藝笙那麼討人歡喜吧。
但她並沒覺得自己有做錯什麼。
說到底,她根本不是流離在外終於回家的千金小姐,而是來到這個家庭的不速之客。既然是不速之客,又哪裏來的真情,哪裏來的多年培養出來的默契和習慣。
她不明白,既然當年在醫院都抱錯了,他們也有了一個聰明伶俐、古靈精怪的女兒,為何還要把她找到,把她強硬地接回家,卻又沒有給她幾分溫情和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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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辭睡了一個懶覺。
或者說也不叫懶覺,因為她的睡眠時間並沒有延長,隻是往後移了幾個小時。
等她到四季廣場的唐氏螺獅粉店時,已是中午十一點半。
正值夏天的尾巴,這座名為錦宜的城市依然燥熱。
店裏大抵是開著空調的,玻璃門被關得很緊。
昨晚阮辭心事重重,各種情緒在心口翻湧,難以入眠,所以在進店之前,她又不放心地利用手機裏的照相機功能看了看自己的黑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