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兒, 容弋拿著手機從飯廳走出來。
陳宛白沉默地看著他,眼裏寫滿了不可思議。
“小弋哥,你真的要這麼絕情麼?”她問。
容弋緩步走到她麵前, 低眸對上她質問的目光,語氣溫柔卻低沉:“宛白,你是孤獨的沙漠, 應該去尋找自己的綠洲, 但那不是我。”
陳宛白死死地盯著容弋,嘴唇都快要被她自己咬出血。
但漸漸地, 她的表情開始鬆動, 不再強烈地掙紮,稍稍平和了些。
阮辭覺得該給他們騰出一定的空間交流,默默走到另一邊, 去收拾剛才打碎的碗。
然而,她的手才剛觸碰到其中一塊大的碎片, 耳邊就又傳來了容弋的聲音。
“鄧秘書待會來接你,送你回澳洲。”容弋說完, 腳步聲響起,由遠及近,最後在她身旁停下。
他又對著她說:“我來收拾。”
“沒事兒,我收拾。”阮辭說。
容弋覷她一眼,語氣慵懶:“可別笨手笨腳的把手劃到還要我包紮啊。”
阮辭:“你行你上。”
她對他翻了個白眼,氣哼哼走開了。
陳宛白悄然轉過身,看著鬥嘴的兩人,心裏的巨浪無聲地翻湧。
突然冷笑,像是在自嘲。
以前,所有人都以為容弋喜歡她, 不過是因為容弋對其他女孩子都冷淡疏離,而對她則多一份關懷罷了。
但她很清楚,這份關懷,不過是因為她是他家的養女,以及容引的囑托。
容弋這樣肆意散漫偶爾不著調的性格,喜歡一個人不應該是那樣的,他會別扭,會故意鬥嘴,會忍不住嘲諷對方,絕不是百依百順無微不至。
別人能誤會,不過是因為她矮子裏拔高子罷了。
而她,卻依賴著這份關懷,太多年了。
以至於,當有另外的人出現時,瘋狂地想要守住這份關懷。
然而,本可以繼續擁有的關懷,卻因為她的瘋狂消失了。
容弋把碎片丟盡丟盡垃圾桶,阮辭把拖把拿來清掃灑了一地的醒酒湯。
沒有人再注意到她的存在,她就像是一團空氣。
不,她不配。
他們需要空氣,但不需要她。
陳宛白轉身往外走。
到了門口處,身後的人叫住她,“你去哪裏?”
她沒回頭,“回澳洲。”
“鄧秘書馬上就來了,你再等一下。”容弋說。
她回:“我能一個人來,也能一個人走。”
說完便大步離開,怕再多待一秒都讓人厭惡。
-
廚房裏還有醒酒湯,阮辭用另外的碗給容弋盛了一碗。
容弋收拾好打碎的碗,斜靠在沙發上休息,鬆垮的睡衣露出他精致的鎖骨。
阮辭走過去,把醒酒湯遞到他麵前,“喝。”
容弋突然“哎喲”一聲,手扶著自己的額頭,“我腦袋好像還有點暈。”
阮辭看穿他的計謀,輕笑幾聲,“好啦,喂你,張嘴。”
容弋嘴角笑意清淺,乖乖地張開了自己的嘴,喝下醒酒湯,視線卻一直灼灼地落在阮辭的臉上。
“你好像很開心。”容弋咽下一口湯,趁著這個間隙,開口道。
阮辭很大方地承認:“對啊,我很開心啊。”
“說出來我聽聽,讓我也開心一下。”容弋說。
阮辭手上的動作不停,語氣歡喜:“我在為你開心。”
“噢?”容弋挑眉。
阮辭嘴角笑意純粹,眼裏閃著光,“現在容氏集團一切都走上正軌,你的妹妹也去尋找自己的綠洲了,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我想做的事?”容弋笑著看她,“那你說說,我想做什麼?”
阮辭眨眨眼,說得認真:“不是搞科研麼?”
“搞科研哪有那麼容易啊。”容弋笑了笑,“也是要學曆的好不好。”
“也是噢。”阮辭小小地歎了口氣。
以他的智商,他明明可以毫無阻礙地走上科研之路,卻遭遇了這麼多的阻礙,父親的強迫,家族企業的危機……
“你歎什麼氣?”容弋問。
醒酒湯已經喝完,阮辭把手中的碗放在茶幾上,對上容弋詢問的目光,聲音又輕又低:“為我們的國家喪失一個寶貴的科研人才而惋惜。”
容弋又是一聲輕笑,“阮辭,你知道我為什麼特別想搞科研嗎?”
阮辭很配合:“為什麼?”
他看著不遠處的牆,那裏掛著一幅火箭發射的照片,開口的語氣認真:“我外公外婆都是外交家。”
阮辭點點頭,沉默地聽著。
“小時候,他們總是跟我說,要想在外交上不受欺負,就必須大力發展科技。強大的國防是外交的底氣,國人的尊嚴在劍鋒之上,必須靠大炮來守護。”容弋說,“我當時就想,我不能讓我的外公外婆受欺負,我以後一定要造出更好的飛機大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