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話,安兒不由顫動兩下,小心翼翼地抬起眼,望向宇文席。

他隻是瞥了安兒一眼,又將目光落在蕭歌身上。

“都已經安排好了。”

“今日,我便會為母後發喪。按照祖製,新年暴斃,母後的屍首不能久停。明日一早,就要入皇陵。”

“馬車已經在皇陵外等了三日。為了不引起懷疑,我特意囑咐他們,定要每日都在皇陵外露上一麵。便是太後發喪之後,也會有一輛一樣的馬車,每日都在皇陵外轉上一圈。直到所有人的疑慮都消失。”

聽到這話,阿滿終於緩緩別過頭,挑動眉角,望向宇文席。

“看來,爹爹和額娘早就想好了。”

“我會暫留京城一個月。太後娘娘暴斃,坊間傳聞既然已久,那我若是於一個月之後,驟然暴斃,也不算是奇怪。”

阿滿冷笑兩聲,“那長姐呢?”

“我與太後都已不在人世。安兒不過是我收養的一個義女,你更加沒有理由,將她留在京城。賜她一筆銀兩,放她離開京城便是了。”

兩人一來一往,在安兒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已經將之後種種都計劃好了。

“爹爹和額娘準備去哪裏?”

“你額娘喜歡自由,願意遊曆河山。”

阿滿聞言,收回目光,望著蕭歌,心中微動。

“額娘會喜歡以後的日子嗎?”

宇文席上前,抬起的手,猶豫了許久,才落在阿滿的肩膀上。

“阿滿,我們會回來看你的。若是朝中生出任何亂子,都有我們在。”

這話一出,阿滿所有的防備都在瞬間被卸下。

他握著蕭歌的手,身子向前探出,額頭抵在蕭歌的手背上,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可是……我舍不得額娘……”

甚少見到阿滿這樣情緒崩潰,宇文席和安兒也是心中顫動。

兩人都別過頭,不忍再看。

……

新帝登基元年。

太後駕鶴西去。

次月。

晉王因飲酒過度暴斃。

晉王生前養女安兒,由新帝冊封為郡主,賜地林陽郡。

安兒離開京城的那日,阿滿站在城牆上,靜靜地關注著送安兒離開的隊伍。

李喻站在阿滿身後。

這些時日,別說是李喻了,就是外麵,也有人在猜測,太後的死,根本就是假死。

加之晉王和安兒姑娘,這前後離京,仿佛更加驗證了這個說法。

“陛下。”

見阿滿定定地望著離京的隊伍。

李喻向前兩步,順著他的目光瞥了一眼,又別過頭,凝望著阿滿,原本已經到嘴邊的問題,又咽了回去。

“風大,老奴伺候陛下回去吧。”

良久,阿滿才緩緩收回了目光,微微點了點頭,唇角緩緩揚動,看似在笑,可是那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

終於,這偌大的京城,隻剩下他一人了!

阿滿轉過身,原本隻是個十多歲的孩子,此刻麵容上卻多出了一股老態龍鍾之感。

他抬起手,由李喻扶著,一路離開了城牆。

阿滿未曾看到,安兒的馬車上,一人掀開簾子,小心翼翼地往城牆這邊張望了兩眼,直到已經全然看不到阿滿的身影,安兒才放下車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