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退了出去,在外麵等消息,她見不得女孩子受苦,可也更見不得紅寂受苦。有些苦楚在身體,尚且能熬,有些苦楚在精神上,一旦潰散,覆水難收。
她答應過紅寂,傾其所有,幫她報仇。
而現在,不僅僅是紅寂的仇恨,還有她自己的,冷丹青的,尹檀漪的,算一算,也可以包括容瑟的。
江南的她正在瘋狂追蹤端木鳶綰的蹤跡,遠在洛陽的軒轅玨,卻正在幹一件很幼稚的事情。
他從江南回來以後,兩宮太後守在紫宸殿輪番教育,他一個皇帝,怎麼能說走就走,說不在就不在,竟然三天未上早朝,大夏開國至今,從來沒有出現過這麼荒唐的事情。
兩宮太後難得統一陣營,輪番攻擊,原本以為軒轅玨會不厭其煩,哪曾想他恭恭敬敬跪著,仔細聆聽教誨,一直到兩宮太後說累了,這才送她們回去。
趕了一天的路,又跪著聽了半天,他竟然渾然不覺得累,脾氣好得嚇人,端秦和長安在旁邊戰戰兢兢等著天子之火,可軒轅玨不僅沒發火,還非常平靜甚至帶著一點笑容的讓端秦把洛子倫叫進了宮。
大半夜的,洛子倫有些疑惑,今日不是他輪值,陛下突然召見,又是這深更半夜的,洛相出門前叮囑了幾句,讓他恪盡職守,若是職責疏漏,不管陛下如何懲處,都好好受著。洛子倫點了頭,最快速度進了宮。
軒轅玨在紫宸殿批閱奏章,洛子倫請安行禮以後,軒轅玨仿佛忘記了他一般,隻顧著批閱,端秦也不敢去問,隻能也侯著。
到了後半夜,軒轅玨放下奏章,朝著寢殿走去,路過洛子倫,吩咐道:
“跟上來!”
洛子倫小心的跟上去,一直到寢宮。
洛子倫一進去,天子寢宮的一側屏風上,居然晾曬著一床被褥,被褥繡著水墨蘭花,典雅素淨,和天子寢殿格格不入,最為奇特的,那被褥上竟然有一塊紅色血跡。
洛子倫一驚:“陛下,可是有刺客?”
軒轅玨仿佛無意,隨口輕鬆的說道:
“千晝從江南背回來的!”
洛子倫楞了。
背回來?
背一床被褥回來?
洛子倫偷眼看去,就瞧見千晝哀莫大於心死一般的表情。
軒轅玨卻沒有繼續說,而是吩咐洛子倫:
“你來為朕更衣!”
洛子倫更加詫異,他雖然是一等侍衛,但是卻沒有這個權利可以為天子更衣。
今日反常得十分離譜!
洛子倫上前,有些生疏的為軒轅玨解衣帶,軒轅玨身上卻不是龍涎香,天子身上本該是龍涎香味,現在卻是一股淡淡的沉香。
洛子倫聰明如斯,腦海中突然像一道閃電劈過。
江南!水墨蘭花的被褥!上麵還有血跡!沉香……
水墨!
洛子倫的手略微頓了一瞬間,也就是這一瞬間,軒轅玨竟然不自覺露出一絲笑容。
“這幾日睡得極好,你們不必伺候了,都出去吧!”說完,仿佛是意猶未盡一般,眼神帶著曖昧的暖意,看著那床被褥。
洛子倫的臉色,緩緩變成豬肝色,又緩緩變成青色。
千晝抱著劍,心裏一個大大的白眼甩給了這位天子陛下。
他,這位帝王,這輩子可沒有這麼幼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