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
天空下著雪,濃雲陰沉沉壓在天上,白鹽雪粒打得人臉上生疼,呼嘯風吹了一夜,天氣驟間變得異樣寒冷,路上的人都凍搓著手,鼻子都紅彤彤。
快新年了,裴子雲坐在客棧裏,看著窗外飄落的雪,遠處山川聳疊,雪白一片,聽見了隱隱有些哭聲。
“老板,怎麼了?”老板在貼著對聯,這時快過了,很少有客人,老板宣布今天來吃飯住宿的人都是八折。
這時聽裴子雲問,歎了一口氣:“是一對母女,半途男人病死了,既死了人,又沒有錢回去,在哭。”
“母女準備賣身買了棺材葬了男人,哭聲打擾了您!”
裴子雲聽了沒有言聲,出門而去,一股寒風立裹著雪打了上來,裴子雲看去,不遠小河凍了,冰上的雪煙霧一樣旋舞著。
裴子雲看見簷下蹲著兩個人,沒有上前,良久說著:“老板,老板!”
老板趕了上來:“公子,你的菜快好了,有什麼吩咐?”
“普通棺材我記得三兩就足了吧,住你店有幾兩也可以了吧,給你這個。”說著裴子雲自懷裏取出兩錠銀子丟了去。
老板接過一看,兩個五兩,隻一看,老板就見得係細,邊起霜白,底白細深,稍一咬,裏麵是微白色,這此九八成最上品的官銀,當下說著:“公子,你這是?”
“給這對母女送去吧,還你的住店,買口棺材,餘下當盤纏好回去。”
這話一說,老板的笑凝固了,接著又真誠了許多:“公子真善心,不過這住店費我不要,這店傳到我手裏已五代了,有客死到店裏,我向來不收店費,公子放心,這銀子我送去。”
裴子雲坐著點首,這時一個夥計端酒菜就過來,說:“公子,您酒菜來了。”
裴子雲點了點示意,夥計端著盤子就是下了樓。
裴子雲就用飯,凝看著遠處雪花,自多日前殺得倭寇,焚了道符,這一路上都是沒有賊人來襲。
回去?
出了這樣的事,回去就不能完成請封任務,到時門中必會替換人來作這事,大功算誰?
這失了分,到時入選掌門弟子就失了時機,這事不能後退,隻得前行。
想到這裏,還是有些鬱結不能散去,臉上就顯得有些苦悶,取酒斟著一口飲下,隻覺得一口火辣自喉嚨咽下,就著菜,吃了幾口,眉才是舒緩開來。
“這位公子,我觀你心氣鬱結,似事情不順,可否賞杯酒喝,貧道也好為公子解得心結。”一個聲音傳來,裴子雲抬首看去,是一個道人領著一個道童,站在裴子雲麵前桌前說。
“這道人來得奇怪,看他要說什麼再做定計。”這樣一想,就說:“道人請坐,隻管喝酒就是。”
這道人就在裴子雲麵前坐下,舉箸拈了一粒花生米,焦香崩脆,又直接飲了一杯,顯極是爽快。
裴子雲一笑,也自斟了一杯飲了,見道人身側的小道童,這小道童梳著發簪,顯得秀氣,臉上凍得紅撲撲,麵無表情,一種熟悉感就是傳來,讓裴子雲皺眉。
“此女童是誰,有些眼熟,而且看她表情,似乎對我不善啊!”裴子雲心裏驚疑,遲疑了一會,裴子雲笑了起來:“道長,你怕是來騙酒菜吃喝吧,不過這算不上什麼,我心情有些不好,道長你要喝酒,自是請便,這風天雪地,我們兩人正好作伴飲酒,說些話。”
“夥計,上碗筷,多添幾個菜,給這兩位置備。”裴子雲轉首對著夥計喊著。
“好,客官稍等,馬上就來!”夥計應著,稍晚就取著碗筷酒杯上來,小道童也是坐了上去,取碗筷夾著菜吃著,似有些饑餓。
這道人取過酒壺,給自己斟上一杯熱酒,仰頭飲下,說:“酒不錯,你剛才給了母女一些銀子?果是心善。”
“新年將至,還住在客棧的就都是淪落人,我手上有,何吝嗇一點善財呢?”裴子雲幾杯酒下肚,見道人若有所思,遂笑:“這就是人心一點戚戚感罷了,心善談不上,或者說,人裕多近善,人貧多生惡,人都是有善惡,哪能非黑就白。”
“人裕多近善,人貧多生惡,人都是有善惡,哪能非黑就白。”道人點首,歎著:“說的精辟。”
“這天下多亂,人競相食,自談不上善根了,我道人也深受影響。”
“現在天下終安穩七年,善種自太平而生,公子,你說這天下太平,能持久多少時間呢?”
裴子雲“咕”一口飲了一杯,吃了些菜,看著飄落的雪,笑著:“道人,你好奇我的看法作甚,要我說的話,這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千年以來,來來往往。”
“哈哈!”這道人就笑了一聲:“公子說笑了,這天下大勢的確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隻是對你我個人來說,生在太平,還是亂世,有天涯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