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宴結束,劉瑕與劉璞、劉環拜辭天子與佟貴妃,走出重華宮。
外麵天色已經全暗,宮人們在前方掌燈,引兩位親王與公主走向車架。車夫為信王殿下撩起車簾,劉瑕正要上車,忽聽一陣蹄聲響動,隨即劉環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二哥留步,阿環有事想問哥哥。”
內廷本來禁馬,但有一年劉環生日,向天子討要在內廷騎馬的特權,在這種無傷大雅的小事上,劉從晟一向縱容女兒,便下了一道敕令允許她騎馬進內廷。
劉瑕回頭,見劉環騎在一匹胭脂馬上,宮燈光芒照不到她臉上,但她聲音中的挑釁劉瑕聽得一清二楚。
劉瑕說:“三妹想問什麼?”
劉環洋洋得意地問:“我那個奴仆,在二哥府上服侍得如何?”兩天前,她身邊的狗腿來回話,說是已經安排好人,就在二十六日的宮宴上揭露信王強搶寒門士子,劉環一想到能讓這個哥哥吃癟,高興得這幾天覺都沒睡好,今天見到劉瑕,忍不住就想刺對方兩句。
劉瑕聽了,則險些要笑出來,若不是劉環跟佟貴妃生得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又有一雙劉氏子弟的鳳目,他有時候都懷疑,這個蠢貨是不是陛下的女兒。
劉瑕剛剛還在思索,劉環會不會上他之前下的套,這人就先沉不住氣,自己跑來泄底。想想事發之後天子的臉色,劉瑕向溫和劉環一笑,道:“三妹是說那個少年?不錯,服侍得很好,我很滿意。”
劉環以為劉瑕是在炫耀,一想到那人真被劉瑕睡了,她心裏立時膈應起來,隻好恨恨地安慰自己:到了明天看他還笑不笑得出來!
她正要策馬離開,卻聽劉瑕又道:“方才阿爹所言,我也深以為然,阿環可以好好考慮考慮。”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劉環疑惑地問:“考慮什麼?”
“駙馬的人選。”劉瑕說的話真像個疼愛妹妹的好兄長,“有道是‘風流公子,癡情元郎’,元家的郎君的確是良配。”
劉環從沒想過會跟劉瑕談綸自己的婚事,想想以前被對方嘲諷“你也配”,她覺得對方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古怪,卻又挑不出古怪在哪裏。
劉瑕說完,便登上牛車彎腰進了車廂,車夫一甩鞭子,趕車走了。
“莫名其妙……”劉環輕輕哼一聲。
次日就是九月二十六。
雖然宮宴在午時,但所有人都要提前半個時辰入宮等候,而且赴這次宮宴的,除了天子與兩位親王,其它都是各個郡縣、世家千挑萬選出的優秀少年,甄選時才學、容貌、風儀缺一不可。世人既好美人,又好比較美人,各族各姓當然都不想自家的少年叫別人搶了風頭。
元氏雖然有三人送選,但最後入選是元昭與元景,其中隻有元昭元昭是天子禦筆親勾,到時候肯定是眾人的焦點。所以今天起床用過早飯,就被元鶴天的夫人朱敏叫過去試衣服,一試就試了快兩個時辰。
階前種了一大片木芙蓉,花枝上開滿淺紅素白,花枝後的長廊上坐了一群穿著各色衣衫、簪釵佩環的女郎。本來是朱敏一人幫元昭挑衣服,但消息一個傳一個,最後元氏的女眷竟來了十多個。
屋中,兩名侍女推開屏風,元昭穿一身黑色襴袍走出來,腰係同色角帶,帶梢有黃金墜角,腰間還掛了一枚碧玉環。不等別人催,他自覺地轉了一圈給姐姐妹妹、姑姑嬸嬸們看,然後一臉誠懇地說:“我覺得這一身不錯,就穿這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