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四十六章(1 / 2)

茶樓上,沈夢餘鬆開手,細絲竹簾嘩啦一聲垂落,在欄杆上輕輕搖晃。

陸姓青年“哎”一聲,不滿道:“放什麼,我還沒看夠他們的臉色。”

沈夢餘淡淡道:“可我不想看我爹現在的臉色。”

“嗐,對不住對不住,主要是提前告訴沈公,我怕他演不像。”陸姓青年一派輕鬆地笑道,“改日我一定登門到府給沈公賠罪。”

沈夢餘也笑一笑,不接這句話,問道:“陸兄給信王殿下和新郡守的見麵禮,不會隻是一頓飯吧?”

陸姓青年搖搖頭,得意洋洋地道:“我送的禮哪兒會這麼輕,這頓飯隻是開個頭,接下來才是重頭戲,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兒,他們要是能在曆陽城裏站得住,花出去了一文錢,我以後就把陸字倒過來寫!”

另外幾人還未解其意,沈夢餘心裏轉了幾轉,有些懂了姓陸的想使什麼招數,不由輕蔑地想:蠢貨。

不過這倒是正合他的心意,謝律希望元昭在曆陽一事無成、铩羽而歸,可要是元昭真的一件事都做不成就被趕走,怎麼顯得出他的手段。

日光穿過竹簾,在桌案上投下稀疏的影子。沈夢餘回想著剛剛長街一瞥見到的清致容顏,惋惜地自飲一杯。

郡守官署在曆陽南城,大門寬闊、匾額高懸、門口蹲著兩尊石獅子,一眼看去頗為氣派,衙門門前還種一棵廣玉蘭,牆頭攀滿了常青藤,在冬日也鬱鬱蔥蔥,悅人眼目。地方官署與中都官署不同,中都官署大多隻為辦公用,地方官署卻兼辦公、居住兩用,往往是前衙後宅,曆陽郡守府也是如此。

沈兆在前衙跟元昭交接了公務與官印,又陪他跟劉瑕去參觀後宅,眾人一一看過正堂、偏廳、臥室、側廂,走到後花園中除了露天花圃,還有一座拔地而起的房子,四周以竹籬敷黃泥起牆,屋頂鋪著茅草,雖然建築粗拙,但與四周景物並不衝突,反而交融一體,瞧著頗有野趣。

元昭看到這間屋子有些好奇,停步詢問沈兆:“沈公,這個屋子是做什麼的?”

沈兆回答:“這是小兒修的花房。”

倒是第一次見這樣的花房。

聽沈兆這麼說,不隻元昭,連劉瑕都打量著那棟小屋道:“令郎這花房修得很別致。”

沈兆一生隻以兩件事為傲,一是自己養的花,另一個是自己養的兒子。他唯唯諾諾了一路,一聽人誇兒子,臉上忍不住露出得色:“其實外麵還好,這花房的妙處得進去看。”

元鴻之在世時也愛侍弄花木,元昭受父親影響,對蒔花弄草算有心得,好奇地道:“那就進去看看。”

沈兆見劉瑕不反對,便存了幾炫耀的心思引他們去花房裏麵瞧。

打開木門,再掀開一層厚厚的棉布簾,元昭頓時明白了沈兆所說的妙處,一股暖熱之氣直撲上他麵門,與外麵的凜冽寒風一比,花房裏麵簡直像春天了,多站一會兒身上的氅衣都有點穿不住。而花房中遍植花木,有幾株名種竟逆時令開花了!

元昭一撩衣擺,蹲**細看一株綻放的蘭花,驚訝地問:“沈公,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這蘭花最喜歡太陽,你這花房裏不怎麼見光,你們怎麼讓它開的?”

沈兆指指頭頂:“請往上看。”

元昭跟劉瑕都抬頭看房頂,瞧出些關竅,他們剛剛在外麵看屋頂是用草堆的,從裏麵看卻是鋪的一排木板,每塊木板都裁得很窄,密密覆在屋梁之上。

沈兆道:“這個房頂其實能卷起來,小兒專門叮囑木工切這種窄木板,每塊木板之間用榫釘接合,跟梁柱接合的地方也有榫扣,雨雪天就把房頂蓋上,再鋪上一層茅草,天氣好起來,就讓人搭著梯子上屋頂把草推了,把木板一卷房頂就空了,太陽就能照進來。”

劉瑕想了想,說:“可取下屋頂,裏麵就沒有這麼暖和,花不耐凍也不會開吧。”

沈兆仔細解釋道:“回殿下,這屋子的熱是貼地熱,地底下有溫泉的泉脈流過,小兒當初就是探出了泉脈,才決定在府中這個地府修建花房,摘了屋頂的確會冷一點兒,但不至於凍著花。”

元昭笑著說:“果然巧妙。”

“早聽說令郎是名滿曆陽的才子。”劉瑕讚賞道,“心思的確不凡。”

沈兆聽了這話,如被潑了一頭冷水,立刻清醒過來,改口道:“不不,回稟殿下,那小子滿肚子歪門邪道,隻會搗鼓這些有的沒的,其它正經事務一概不通,說什麼才子,是大家胡亂客氣罷了,都是擔不起的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