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身染頑疾無藥可醫,終於在一個陰雲密布的日子裏咽下了最後一口氣。皇帝的薨勢瞞不了多少時候,尤其是在新帝即將即位的時候。滿朝文武不知對此作何反應,隻是在浩浩蕩蕩的往靈路上做出一副滿麵哀戚的神情來。太子明朝,身負監國之職,遙遙地立於首位,百姓夾道,慟哭一片,竟也沒人敢抬起頭來看這麼些人一眼。
明朝麵無表情,隻是不露痕跡的微微轉身看了看身旁通身雪白的明月風,眼底的情緒掩飾的無可挑剔,一絲痕跡也揪不出。
縱使是一朝皇帝,也不能事事盡如人意!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要壓抑自己,難為自己!過了今日,往後便在於人能夠對我指手畫腳,也再沒有人能夠奪我所愛!
明朝抬起頭來,寬大袖袍之中的雙手緊緊握著,腳步越發穩當起來。他朝著往靈隊伍外側的一個宮人微微點了點頭,那人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隨即沒入了浩浩蕩蕩的人群之中。
而在場之中並沒有人注意到這個不起眼的宮人,隻是在不遠處的茶樓之上,一道目光始終跟隨著這往靈隊伍之首。
“主子可曾傳信來?”那人對著身後暗處低聲詢問。
“不曾,想來正快馬趕來。”
那人聞言,麵露焦急之色:“趕不及了,我收到消息,今夜子時,那人就要對少夫人下手了,若是等到少堂主趕到再動手,就真的來不及了!”
縱使是飛鴿傳書,也趕它不及,可是少堂主還未下令,這可如何是好!正在此時,一陣輕慢的腳步踏上茶樓長廊,輕緩有序的“叩叩”聲響起,憑欄遠望之人猛地回頭,隻見之前隱於人群之中的那個宮人緩緩推門出現在這裏,他看了一眼眼前這人,麵無表情,還不等他開口說些什麼,對方便已經先行開口焦急地問道:“公公,此番前來,可是事情有變?”
“不錯,正是如此。”那宮人幾不可察地停頓一瞬,隨即開口說道:“就在昨夜,五皇子身邊的小林子就入了宮,太子殿下親自召見,回去時,可還領了不少賞賜,好家夥,羨煞大夥兒了!”
誰都知道如今五皇子如今禁足於府中,若是真有其事,那便是這個家夥有問題了!這消息,不知少夫人知否?
消息已經傳達,便沒必要再待下去了,左右呆的久了,也會令人生疑,還是速戰速決得好!這宮人微微點頭,做出一副討好的麵容來:“閣下既已知曉,那小的便告退了,還望……日後飛黃騰達之時,千萬記得小人,別忘了小人的好處!”說完,這人就退出了茶樓,再次隱沒在人群之中。
誠然,印寒堂的探子也不是什麼癡傻之人,事涉少夫人,便馬虎不得,於是也便回過頭來對隱於暗處之人吩咐道:“去與少夫人聯係一聲,若是少夫人點頭,我們現在便動手!”
天色將晚,而皇宮之中依然燈火通明,將帝靈送往陵園,宮中所有人也得為皇帝守靈三日,這種時候,最是會出幺蛾子的,畢竟先帝已死,所有人都得為自己的前程多做考量。
明朝身為太子,依然是身居首位,皇室子弟依次後列,所有人身著孝服,麵露悲戚。明月風抬起頭來看了看,心中不知該作何想法,國不可一日無君,縱使太子監國也阻止不了宗室大臣們莫名其妙的慷慨激昂。明月風不過是先帝的公主,還是已經“下嫁”給了江湖草莽的,新帝登基,她自然是沒有資格坐在鑾殿觀禮跪拜的,隻得跟著一眾女眷跪在後宮之中禮佛明禮。
“好姐姐,你說這三皇子登基以後,咱們能過上什麼日子?”
“旁的不說,三皇子的荒唐事那麼些,陛下……不,先帝都既往不咎,還將一國之主的位置傳給了三皇子,這……”
“噓!噤聲!這佛堂內外可都有重兵把守,外麵兒的登基大典可風風光光的呢,若是讓人聽見你這麼大逆不道的話,你有十個腦袋都不夠人家砍的!”
“聽聞三皇子先前的王妃與之和離之後便再無往來,如今也不知道怎麼後悔呢!”
“那個女人,早就沒的說了!要我說,我哥哥家的女兒要容貌有容貌要家世有家世,這正妃之位落在她的頭上才是正好相配的。”
明月風聽著周遭這麼些人小聲說些,始終不發一語地跪在此處。前些日子與明易還能聯係的上,可是從昨日開始卻突然斷了聯係,送出去的信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按理說隻有一日無回音也算不得什麼大事,隻是聽聞明易身邊的小宮人外出采買之時遭到了賊人,死於非命,屍身已經扔到了亂葬崗裏了,這消息傳到耳朵裏總是讓人覺得十分的不安。
易水寒騎著馬,混在四方來賀的人群之中,走進了薑邑皇城,這一路上也無人阻攔,所以他做的許多準備都沒有用得上。皇城的線人已經足足七日沒有消息了,自己快馬加鞭而來,對這兒的人做出的唯一要求就是以明月風為先,七日無信,實在是太不正常。
“易風,你去各個據點瞧一瞧,看看有什麼岔子沒有。”
“少爺是說……”易風揪著眉頭開口問道。
“聽聞今日是那個明朝的登基大典,如今午時已過,想必寶印這一項已經完成,沒有消息傳來就說明進展順利,可是長風她就在宮中,怎麼可能……”說到這兒,他便頓住了,似乎是想不通似的陷入沉思之中。隻如此,易風便已經能夠猜到他的意思,立刻快馬加鞭奔著各處分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