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因幡帝來說,很可恥的事便是自己曾經是個強大的妖怪這件事。
偶然的被某位大人所救而保住性命,偶然的存活了足夠長的時間的因幡帝,偶然的成為了足夠強大的妖怪,又繼而偶然的成為了被當地人崇拜為神的存在。
這樣的一個幸運至極的柔弱妖怪,因為一係列的偶然竟差一點成為了與神明等價的存在,對於一些蟄伏於世界的黑暗角落裏的強大者來說,還真是略帶有幾分諷刺的事實。
追求強大,卻被弱小者領先。
於是,對於弱小者來說,一出徹徹底底的悲劇就誕生了。
就算成為了比起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權重的存在,就算獲得了比起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大的力量。
可是,對於那可憐的兔妖來說,已經根深蒂固了的弱者思維卻也正在蠶食著她——雖然已經表現的足夠強硬了,但是,自己的本性又怎麼忘卻——又不是真正的神靈,隨著人們信仰的改變而改變——雖然妖怪也會受到這種幹擾,但是,比起神靈來說,這種改變確是相對來說要弱得多。
在拯救人和被拯救之間,她是不屬於拯救者的;在保護人和被保護之前,她是會逃走的;在強大者與弱小者之間,她成了什麼都不是的人物。
我們不能就這單單的指責她的怯懦和不作為,她對於上蒼在最初賦予其的角色的演繹不可謂是不完美。再說,本來就算是在人類的思維裏,兔子就是種柔弱的存在。
對於這隻可憐的兔子來說,其生命中唯一的錯誤,恐怕就是被某位大人所搭救吧。
如果她能夠在那個時候就那樣死去,也許就不會有接下來的一切。
如果她不迷戀上那一位,也許就不會妄談著與他的故事。
如果她能夠忘記那一位的麵容,也許就能夠拋棄短暫的壽命而安然消逝
而現在,就算成為了兔子妖怪或是兔子神靈,可是所謂的柔弱形象卻不會被改變,然而這種環境下醞釀的內心卻和現實的需求向背。
這種矛盾的處境,對妖怪來說,可以算得上是最為折磨的地獄了。
在這種近乎不講理的信仰和崇拜之中,每天都在接受著自我的扭曲,每天都在接受著自我的重塑。
每天,每天都是磨練,都是在地獄經受著折磨。
這樣的生活。
最終的最終,結果的結果,也便隻不過是習慣罷了。
弱小的存在的一大能力便是對於折磨的習慣。
無論在什麼時候,習慣都是一種令人覺得可怕的本事。
不過也許,自被救回性命的那天起,帝就已經無法變得強大。
“因為我隻有繼續弱小下去,大國主大人才會在我陷入危難的時候再次為我張開臂膀呢。”
因幡帝,那隻白兔,是這麼說的。
貪圖著某些已不可能的事實的帝,順從了自己本心的帝,默默的習慣了承受痛苦。
沒錯,就是這樣,就算是變得不再像是自己,也無所謂了,這種可怕的能力便是習慣。
但是,問題來了。
在某個日子,那個滿嘴胡言的狡猾妖怪出現了。
然後,屬於因幡帝的地獄結束了。
一種永遠都不會再次實現的期盼結束了。
而代價就是永遠的憎恨那個八雲紫。
還真是場劃算的買賣呢。
不是嗎?
因幡白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