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華山的山路並不是很崎嶇難走,溪流兩側都有不少鵝卵石,大大小小顏色不一,被陽光曬得微微發熱,腳下踩著像是按摩一樣很舒服。
塗山瑤一路走著玩著,瞧見好看的石頭就撿起來把玩一番,偶爾鑽到旁邊的樹林裏逗逗鳥,悠閑自得,絲毫不像是知道上遊或許出了人命大事的人,倒像是來踏青遊玩一樣。
山不高,很快便走到了半山腰,到了這裏,別說水中已經隱隱能見些血色,就連空氣中這血腥味也是聞得見的。
塗山瑤早瞧見了不遠處的鵝卵石灘上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堆人,仍舊不慌不忙地走過去,路上還順手摘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邊。
地上的人清一色穿著夜行衣,蒙著黑色麵巾,唯獨臨溪的那個人雖然也是身著玄衣,看著款式布料都是頂精巧的,臉上戴著銀色的麵具,在陽光下照射下有些反光。
看身形應該是個男人,半邊身子在石灘上,另半邊身子浸在了水裏,身下一片血紅。
衣服上的血跡基本已經幹涸了,皺巴巴的,看來距離受傷有挺長一段時間了,因他穿著黑色的衣服,也看不出傷勢多重,不過想想連下遊水裏都有血腥味,想必好不到哪裏去。
塗山瑤想起昨晚吵醒她的打鬥聲,吐了嘴裏的狗尾巴草,路過一個人就踢上一腳,一直走到玄衣男子的身邊,然後十分公平地也踢了男人一腳。
“喂,昨晚三更半夜就是你們在這兒打架吵醒我的?”
男人沒有動彈,塗山瑤蹲下來摸了摸他的脖頸,指腹感覺到了微弱的跳動。
“喲,命挺大的嘛,打架還帶什麼麵具,不嫌礙事兒嗎?”
她伸手欲取下男人臉上的銀色麵具,剛碰到邊緣就被一隻冰涼的手攥住了手腕,嚇了她一跳。
“你是誰?”
慕千辰睜開眼睛,氣息微弱地問道,目光卻銳利地死死盯著她,不過他此刻沒什麼力氣,與其說攥住倒不如說是握住了她的手腕。
塗山瑤沒好氣地拍掉他的手,站起身來。
“我是閻王爺派來收了你的,趕緊洗幹淨跟我走!”
說完也沒管男人什麼反應,徑自往上遊再走了幾步,把掛在腰間的竹筒拿出來,另找了處幹淨的流水口重新取水。
還不忘抱怨道:“你說說你,打架也不找個空曠平坦的地方,偏跑到這山溝溝裏毀壞花草樹木。”
躺在地上的慕千辰差點一口氣上不來:“……”
誰打架還挑地方的?你追我趕的情急之下誰知道打著打著打到哪兒了?還有,他都傷成這個鬼樣子了,難道不應該先救人嗎?
塗山瑤取了水,又絮絮叨叨地走回來。
“還有啊,不是我說你,你看看別人都知道死在石灘上,就你一個人倒在水邊兒,自己聞聞水裏那血腥味兒,害得我今日的山茶糕差點兒失了靈魂。”
慕千辰覺得,被圍攻刺殺沒死但很有可能會被眼前這人氣死,他正想撐起身子,餘光卻看到塗山瑤身後側有個重傷的蒙麵人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舉著刀就要朝她砍去。
連忙拚盡力氣喊道:“小心!”
塗山瑤腳步未停,頭都沒回,手一翻便將背後那人打飛了出去,重重地落在石灘上發出一聲悶響,徹底斷氣了。
嘴裏嘟嘟囔囔道:“一個兩個早不醒晚不醒,偏偏我一來都醒了,真麻煩!”
慕千辰清晰地瞧見了她手心翻出的一團金光,麵具後的臉上有一絲驚訝。
法力?這天下隻一個修仙門派,這嘴不饒人的小個子竟是逍遙派弟子!
既是逍遙派弟子不會見死不救的,剛才出聲提醒她已花費了全部的力氣,如今氣一鬆,慕千辰放心地昏了過去。
塗山瑤看著剛直起頭又倒下去的人:“……”
她氣悶地又踢了他一腳,這廝是故意的吧,長這麼大塊頭兒讓她怎麼挪?
罷了罷了,師父常說“救黎民於水火,解百姓於倒懸”,看在他剛剛出聲提醒的份上,便發一回善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