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淩從煉丹房裏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在閣樓外麵等待的裴澈,負手而立站在槐花樹下,紛紛揚揚的花瓣落滿一身也渾然不覺。

“裴師伯。”紀淩走近喚了他一聲。

聽到他的聲音,裴澈轉過身,看到是紀淩後,淺淺一笑:“方才就一直沒有瞧見你,去哪兒了?”

紀淩回答:“煉丹房。”

“煉丹?”裴澈聽後若有所思。“你是在為丹穀藥會做準備?”

紀淩沒有作過多的解釋,隻是模棱兩可地應了一聲,看向不遠處的閣樓,問道:“師尊沒事了?”

“或許吧,”裴澈說,隨即又對紀淩笑了笑。“這次前往丹穀藥會煉丹比試的名額已經出來了,夏老他們都一致決定讓你代表門派去參賽。”

因為上輩子經曆過,所以紀淩對此毫不意外。原因很簡單:瑤湘山以劍立派,在煉丹製藥上本就不擅長,每次的丹穀藥會,也隻是挑選幾個草藥成績合格的內門弟子去走個過場,為的隻是前往藥池修煉的機會,從不在乎到底能不能得名次。

誰讓門派裏唯一的煉丹師座下沒有徒弟?

現在好不容易洛卿寒終於勉強收了一個弟子,當然要物盡其用,能壓榨多少就往死裏壓榨,這才符合摘星堂那幾個老家夥一貫的精打細算的作風。

紀淩點點頭,認真道:“我會全力以赴的。”

“也別有壓力,”裴澈笑得溫和,語氣也相當和善。“拿不拿名次不重要,並不影響瑤湘山在修真界的地位。隻是我們無所謂,你師尊是一定要讓你拿前三的。”

紀淩眉心一跳:他也早就預料到了。

“嚴師出高徒,你也別怪她對你嚴厲。”裴澈繼續道。“你師尊在參加那一年的丹穀藥會時,年齡也不過十五歲,當時誰都不看好他,甚至連你的顏師伯也不指望她能拿到一個名次。”

紀淩喃喃道:“但是最後師尊還是贏了。”

“是啊,贏了。”裴澈這般說著,回憶起往事,似乎多了一些感慨。“而且贏得震驚四座,贏得毫無爭議,在一眾天之驕子中展露鋒芒本就不易,最後卻是她脫穎而出,拔得頭籌。即使再過三十年,也出不了比你師尊天賦更高的煉丹師。”

紀淩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裴師伯,我還聽別人提起過,齊禪……齊大師有過要受師尊為關門弟子的打算,那您知道師尊當年為何不答應嗎?”

裴澈失笑:“這個我也不清楚,得你自己去問問你師尊了。”

“紀淩,你是洛師妹唯一的徒弟,可千萬不要叫她失望。”裴澈一本正經道。

“師侄謹記師伯教誨。”

“哐當——”

閣樓裏傳來瓷器碎裂的清脆撞擊聲,裴澈目光一凝,走過去推門而入。

紀淩心裏一驚,也急忙跟了進去。

正廳裏一片狼藉,一套嶄新的茶具被摔得四分五裂,滾燙的茶水四溢,瓷片碎裂,零零散散碎了一地。

洛卿寒是坐著的,手放在茶案上,並不理會進來的二人。此刻她雖然臉色平靜,看不出喜怒哀樂,但用一雙冷傲的眸子直直看著對方,眸似玄冰,霜霧朦朧,裹著料峭寒意。

紀淩目不轉睛地望著她。

洛卿寒性子清冷,待人也絕對算不上溫和,但是真正發脾氣的次數卻是少之又少,除非是觸及到了她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