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率先一步突破無限碰到他額頭的時候,闖入者的手也按在了她的脖頸上。
咒力碰撞產生的爆炸在小範圍內散開,急速的嗡嗡聲響起,草野花梨在那個瞬間看清了對方的樣子。
那是一雙極其幹淨的藍色眼睛,似曾相識。
理智微微回籠,草野花梨幾乎是有點茫然地看向麵前衣服已經破開好幾個洞、可能從未如此狼狽的白發藍眼青年。
她這是在幹什麼?她為什麼會在和這個人打鬥?
以及,這種顏色真漂亮啊。是她的領域中所沒有的瑰麗色彩。
術式像被澆了水的火柴般熄滅了,草野花梨微亮的指尖黯淡下來,在五條悟的衣領上擦過,最後無力的垂下。
他們之間的距離再次被拉開了。
這像是一場中途散場的電影,隻剩下堪稱消極的抵抗。
隨著她主動的放棄對領域的控製,湧向她的信息量驟然增大了,原本被咒力阻斷馴化的信息流又洶湧了起來,將原本的色彩複原再打碎。
下方大片上了色的建築群重新出現,又像是碎片般從空間中脫落、向地底俯衝,密集的如同一場灰色的流星雨,取而代之的是屬於宇宙的、浩瀚無垠的意象。
支撐著草野花梨、從真實世界中抽取的建築消失了,似乎一切都消失了,包括那種死水般的寂靜,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星空。
千萬顆恒星在那一瞬間被放大,像是從她的臉邊擦過般靠近她,又驟然縮小,成為璀璨銀河的一部分,草野花梨艱難的注視著這一幕,像是勉力在翻倒的箱子中汲取著稀薄的空氣。
意識猶存,她卻無暇再去思考,甚至在這樣的環境中,感受時間流逝都是極其艱難的事情。
這樣沒有盡頭、沒有終止的地方,可能比世界上其他任何地方都靠近死亡。
新生與死亡交織,輕柔而遙遠的光河在草野花梨的麵前彙聚,星星像是塵埃般瞬息劃過,然後在下一秒分崩離析。
草野花梨似乎也能感受到自己在向下沒有止境的墜落著。但是在這樣的龐大宇宙中這更像是漂浮。
在下一秒,墜落停止了。
空間開始消散,原本的浩瀚星河如霧氣般在草野花梨的視野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屬於日光的灼熱溫度。
痛感絲絲縷縷的從脊髓往後背蔓延,指尖無意識的顫抖著,五髒六腑翻湧的像是要自己蹦出來一樣,粘稠的鈍痛一點點侵蝕著草野花梨的意識。
她仍舊保持著半跪在地上的姿勢,懷裏的碗微微的發著燙,眼前一陣陣的發著黑,過度濫用咒力的後遺症又衝了上來,連呼吸似乎都變的困難了。
一雙有力而溫熱的手握住了草野花梨的肩膀。
她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暈眩、顫栗的感覺控製了她,連睜眼去看看到底是誰都困難。
五條悟調整了一下姿勢,像是單手捏著一隻貓的後頸那樣把蜷縮在地上的草野花梨順著衣領提了起來。
他臉上的墨鏡不知道塞在了哪裏,那雙好看的藍色眼睛中的冰冷與銳利褪去了,換上的是堪稱平和的神情。
“不看看嗎?”五條悟用慣有的隨意語氣說道,抖了抖手裏的草野花梨。
他還順手撥弄了一下衣領,讓她像是被輕輕抽打了一下就旋轉的大號陀螺那樣向著前方轉去。
看什麼?
但草野花梨還是聽話的用最後一點力氣,掙紮著睜開了幹澀的眼睛。
陽光由於太過耀眼而顯得模糊昏沉,拂麵的風帶著夏日白晝的餘熱,灰塵在陽光中閃閃發亮。
她恍惚的看著露出來的晴朗天空,一隻鳥從茂密的行道樹上驚飛而起,向天空衝去,耳畔是驟然嘈雜起來的背景音,以及屬於她自己的微弱呼吸聲。
紛亂而複雜,這才是世界應該存在的樣子。
草野花梨一動不動的注視著麵前的場景,路邊的煙火氣緩緩浸沒她,像是要把她的思緒從沉眠中再度喚醒。
穿行在街道中的少年少女們並肩笑鬧著,風卷起他們的衣擺,也將屬於塵世的東西向她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