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見到草野花梨的時候,隻覺得她是個有點傻呆呆的小孩,穿著髒兮兮的衣服,有點可憐,眼睛很亮。
他當時還不需要接過家主的重擔,還是個被小心翼翼對待的寶貴繼承人,帶著與生俱來的傲氣看輕所有東西。
所以他也理所當然的沒有把這個和他相差了八歲的小不點所謂的“侍奉”看在眼裏,就隻是置之不理。
那時死亡對他來說隻是一籠又一籠被用來訓練、又抬抬手指就可以殺掉的低級咒靈。
然後小朋友呆頭呆腦的撞了過來。
“我聽說,”草野花梨仰著頭,眼中有種閃閃發亮的東西,“你很厲害。”
“是啊。”他當時剛結束一場訓練,隻是擦了擦手,以一種理所當然的口氣說道,“我無所不能。”
草野花梨似乎並沒有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她輕而易舉的就相信了。
她以一種大人的口氣說道,“那……那可真好。我以後也要為五條家效力呢。”
大概意思是“給這樣強大的主家效力我真高興”的意思吧。
他當時笑了起來,大概是覺得這個小女孩單純到好玩的程度。
那個時候的草野花梨還沒有給自己加上太多的束縛,隻是個會因為訓練太累藏起來偷偷哭,哭完了假裝自己什麼都沒幹、跑到訓練場繼續的小笨蛋。
他覺得實在是好玩,就不免對她多了幾分關注。
隨著草野花梨長大,似乎她也慢慢成熟了起來。
壓在她肩頭的東西太多了,她沉默了起來,變的沉悶了許多,也不太快樂。
但是他總是想看她笑一笑的。
哪怕在沉重的束縛下難以表露情緒,稍微鬆快一點也好。
他也意識到了自己對草野花梨的關注似乎太多了,已經超過了家主對庇護下小家族的關照。
他偶爾出任務的時候也會掛記著草野花梨,想到她的時候眉眼都是舒展的。
似乎從前沒有什麼是得不到的,他隻是輕而易舉勾勾手指,那些想要的東西就會自己送上來,讓他總是興致缺缺。
這是一種由身份和地位帶來的傲慢,沒有花費心力去得到的東西,因此也太過輕率。
但草野花梨是不一樣的。
湊近她的時候截然不同的體溫,拉住她手時忍不住翹起的唇角,靠近的時候會忍不住笑起來的感覺……
僅僅是念起她的名字,都像是有束花在心底悄悄的舒展開來。
那種熱意懇切而珍貴,像是冬日裏溫暖的泉水,充盈而真實。
他總是覺得,還有很多時間,不要把這樣的時間都聚集在即將燒灼掉的熱烈上。
放慢腳步,免得讓愛意消去,讓它慢一點的流淌浸潤就好。
原來,在愛著的時候遲疑也是一種錯誤。
他以為他們還有很多時間,他可以再去教會她要怎樣去愛、怎樣接受愛,他們的故事會像草野家的第一任家主和他的祖輩那樣。
但,錯過了親吻她的最後一次機會,後來那些生機繁茂的愛意就再難說出口了。
他隻能無能為力的看著她在回來之後一點點枯萎下去,最後凋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