琛國帝都,十裏長亭,月黑風高,殺人之時。
距離官道不過幾十丈的樹林之中,似乎好像浮動著些許火光。
如若此時此刻有人能夠路過此處,便能夠瞧見此地正有幾個身著黑色勁裝之人,賣力的揮舞著鐵鍬,似是埋著一個人。
那個人就好似蘿卜一般,下半身盡數被埋進了濕潤的春之土中,隻露出了一個惶恐不安的腦袋,而那個腦袋的嘴巴裏,還被用布條裹了幾圈兒。
而就在這個蘿卜哦不,這個被埋在土裏的人的正前方,有一抹人影,端坐於酸枝雕花椅之上。
此人腳踏貼銀雙繡綴珠納底鞋,外著緋雲滾霞廣袖赤紅氅,裏為鑲邊刺紋煙羅千疊裙,腰綴琳琅九連透雕香銀囊,發挽青絲高頂垂額墮馬髻,戴有纏枝金玉錯銀蓮牌釵,兩彎攏雲似霧蔥蘢遠山眉,一雙風流瀲灩顧盼剪水瞳,好一個身段妖嬈體格風流俏佳人。
“借著我享了這麼多年的福兒,怎麼著也沒想到自己有今天吧?”,沈姒蠻說著說著,還將自己的胳膊肘支在了椅子的把手上,借助著這個支撐點,往旁邊這麼一斜,微微低垂著眉眼,盯著眼前這個隻露出了腦袋的人,語氣之中盡是一種心懷不善的陰陽怪氣。
那被埋在土中的人似乎好像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出口,卻因為那幾圈布條的禁錮,隻能一個勁的哼哼,發出的聲響根本沒法拚湊成完整字句,麵對如此景象,沈姒蠻似乎大發善心,也想給他一個求饒的機會,因此便一揮手,示意旁邊的打手們將他嘴上的布條給拆了下來,那小子便趕忙如同求爹爹告奶奶一般哭嚎道:“二小姐!這件事情真的和我沒有關係!這麼多年母親從沈府上拿回來的東西,我們身為小輩又怎敢過問?再加上我年少不懵懂又做不得家,哪裏會關心母親到底是用什麼辦法貼補家用……”。
聽著那個家夥迄今為止,還在盡可能地為自己辯解,想要謀求一條活路,沈姒蠻就好像是有些不耐煩一般,又揮了揮手,示意那些打手再將他的嘴又給捆了起來,接著便起身甩了甩衣袖,抖了抖裙擺,似乎好像要將沾染上自己裙擺的那些枯枝爛葉,全部清除而去,就像清除這些,曾經對待那沈府二小姐有虧心之舉的人一般。
好一個嬌蠻跋扈的反派模樣。
隻見她在那人使命兒的哼哼唧唧之中一個轉身,又微微側頭看向了對方,那人現在麵容已然憋得通紅,似乎想要費盡心力,從這土地之中將自己的四肢給挪出來。
然而當時埋他的時候,沈姒蠻可是精心計算了那個高度,土壤正好埋在這人的肩膀之上,脖子之下,不至於讓他因為這些土壤的壓迫而窒息身亡,但是也絕對讓他不可能憑借一己之力,有從裏麵爬出來的可能。
旁邊打手持著火把的火光,輝映沈姒蠻的臉上,而她的瞳孔之中,似乎好像也有一種難以熄滅的業火,在其中燒灼跳動,隻見她收回了自己剛剛輕蔑的神色,然後一邊伸了個懶腰離開此處,一邊嘴中還頗有一些感慨的呢喃著:“這世間世出之事,無非因果二字,你母親埋下的因,便也隻能由你來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