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氏大樓。
會議室裏二三十號人物,平均年齡45歲往上,都是禾氏集團和月輝集團有些話語權的重量級人物。
如同百獸朝見森林之王,有按捺著利爪把不屑寫在臉上的猛虎,陰險狡猾笑眯眯的狐狸,藏著心思看不出陣營的白毛猿……
這些人的目光聚焦在一個人身上。
禾謹舟走到會議桌最前端,站定。
“雖然是並購之後第一次坐在同一張桌子上開會,但想必各位也不需要互相熟悉,過去的十多年,禾氏集團和月輝集團應當是知此知彼了。”
她說完,坐下,一點沒因為這些目光而緊張懼怕。麵容的溫婉,也擋不住內裏透出來的強勢。
“在會前我想先說一句,”她的眼神像一把尖刀,將那些董事虛假的皮囊刺穿,剝開,“我知道在座很多董事心裏都有自己的算盤,隻是,平常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而大魚和大魚非要爭個你死我活的話,反會被小魚小蝦吃掉。”
一個姓陳的董事開口:“禾總的意思是,咱們禾氏集團和月輝集團都是行業裏的龍頭,以這樣的體量合並,是集團發展到現在前所未有的挑戰。從競爭關係到合作關係的轉變需要磨合的過程,在座各位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未來要攜手並進才能迎接美好明天!”
他的職場原則向來是:領會領導意思,下達領導命令。
哪怕已經高居於董事的位子上,上麵還有個人壓著,還是能貫徹這一原則。
用通俗點的話來說,就是狗腿成癮。
禾謹舟如果隻是個總裁,以她的資曆,董事會很多老人未必會把她放在眼裏。但她不是雇傭的職業經理,而是禾氏集團的董事局主席,持有的股份比重不低還有自己的陣營支持,最多隻能在小事上為難一下,真正涉及到決策,還得她拍板。
“禾總說的很好。”離總裁位置最近的女人彎出個笑,“不過兩個集團在戰略上有很大的不同,真的強行趨同,有可能不倫不類。我認為,各自為政也未嚐不可。”
“祁副總如果有其他想法,可以會後與我溝通。”禾謹舟沒有再給對方反駁的槽口,直接轉入會議正題,“現在集團最大一筆資金投入是‘墨子城項目’,各位董事麵前有一份文件……”
會後,祁敏果真跟著禾謹舟來到總裁辦公室。
“嶽總險些喪命,現在又昏迷不醒,禾總怎麼看?”挺開門見山。
“祁副總剛剛跟我共事,可能不太清楚,我從不回答聽不懂因果的問題。”禾謹舟亦是沒有拐彎抹角。
“因為丈夫也好,因為公司也罷,想要嶽總回不來的理由,禾總不是都很充分嗎?”
祁副總目光咄咄逼人,儼然認定她就是謀害嶽宴溪的人了吧。
禾謹舟剛要開口,忽而響起一陣急促的鈴聲。
——孫特助。
——“禾總,嶽總現在情況很不好……”
病房推拉門“嘩”的一聲。
禾謹舟站在門口,剪裁得宜的西裝有些許褶皺,下車的時候沒來得及整理。
窗邊有個輪椅,輪椅旁立著個輸液的鐵架子。
她看到坐在輪椅上的背影,逆著光,頭上戴了頂帽子,很簡單的棒球帽,一束馬尾垂到脖頸。
她朝著那個背影走過去。
孫特助打了個招呼,五官擰巴著,好像很痛苦:“醫生說……醫生說……”他用一隻手捂住眼睛,“醫生說嶽總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了。”
禾謹舟:“孫特助應該第一時間通知嶽老爺子,而不是我。”
“……”
孫特助兩隻手疊到身前,恭敬,但難掩不滿:“禾總,您……”
安靜了很久。
“我認識的嶽宴溪不會這麼不堪一擊。”禾謹舟說。
“謹舟很了解我?”背對著她的女人終於出聲,有點啞,但不得不說,嗓音依舊動聽。
禾謹舟往前走幾步,和嶽宴溪並排。
輪椅上的人微微仰頭,深邃的眼窩,無情又深情,但凡心智不堅定點的,看一眼就會陷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