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謹舟自始至終都相信嶽宴溪和顧啟堂之間沒有發生過什麼,而當初的那個夜會緋聞,她隻以為是嶽宴溪的一次任性妄為。

聽到曲理事這麼說,她驚訝有之,卻又不覺得有多出乎意料。

嶽宴溪啊,做什麼事都不奇怪。

那些照片,雖說不能蓋棺定論什麼,但稍微加工潤色一番,就是勁爆頭條,即便她和嶽宴溪清清白白,也架不住媒體胡亂捏造大肆傳播,眾口鑠金,假的也會變成真的。

說到底,嶽宴溪也算是幫了她一把。

那她現在所做的事,就當是還了這個情。

來赴曲理事之約,是為另一件事,她托他查的,查到了。

在千裏之外對嶽宴溪下黑手的人,竟是禾氏集團的技術副總。

現在這個節骨眼,委實是將她推入兩難境地。

立刻就將人送入監獄,會有很多項目陷入癱瘓,損失幾乎難以用金錢衡量。

禾謹舟想得出神,走到病房門口時,忘了敲門。

裏麵原本是有說話聲的,此刻戛然而止。

“抱歉,不知道你有客人。”任何時候,禾謹舟都有種骨子裏透出來的從容。

“沒什麼。”嶽宴溪笑意盈盈的,“謹舟跟我哪需要這麼見外啊?”

“既然祁副總在,我晚點再來。”禾謹舟平日裏要見誰,大都會打電話提前告知,相當於以前的遞拜帖,是今天疏忽了。

“不要緊,沒什麼禾總不能聽的,一起坐吧。”嶽宴溪說。

祁敏低頭喝了口茶,顯然不那麼歡迎第三個人加入。

可禾謹舟竟真的關上門坐下來,推讓一下都沒有。

嶽宴溪看了她一眼,心情頗好似的,換個姿勢,手肘撐著輪椅扶手,下巴慵懶地支上去,“祁總繼續說。”

“接下來的內容,我怕禾總聽了會不舒服。”祁敏很直白。

“謹舟不會那麼小心眼兒,是吧?”嶽宴溪看向禾謹舟,眼神比白玉更純粹,哪像個有城府的人。

祁敏說:“我這邊已經查到了,背後做小動作害嶽總險些喪命的人,是禾氏集團的程副總,不知道禾總知道還是不知道?還是說,靠卑鄙手段陷害同行就是禾氏集團取勝的方式。”

後麵這半句,意有所指,沒準就是禾謹舟授意的。

看來不用她再費口舌了。

禾謹舟隻說:“既然問題出在禾氏集團,我一定會給嶽總一個交代。”

嶽宴溪問祁敏:“有證據了?”

祁敏:“私下查有很多局限,隻能通過線索推測,但是警方介入加以審訊的話,不會沒有馬腳。”

嶽宴溪:“所以,即便他走進警察局,最後也有可能因為沒有證據又好好的出來?”

祁敏“嗯”了一聲。

嶽宴溪好似事不關己一般,不急不忙地說:“程副總那個級別的人,管著很多技術密鑰吧。敢做雇凶殺人的事,又怎麼會不給自己留籌碼?既然沒切實的證據,當然不能輕易打草驚蛇,否則一旦狗急跳牆搞點破壞,不是讓其他人的心血都化為泡影?”

祁敏直來直去:“禾氏集團讓這樣的人升到副總裁的位置,什麼後果都得受著,不是嗎?”

兩個集團已經並購不假,但她還沒有從心理上認同。

“這麼沉不住氣是我教的?”嶽宴溪語氣沉了沉。

祁敏瞳孔縮了一下。

嶽宴溪收起方才的隨意,“他當然要接受法律製裁,死幾次都不為過,可多少項目是其他人用命熬出來的!與他共事的那些人何其無辜,買了公司股票的人又無不無辜?

能預防卻不預防,項目毀了,股票跌了,有人跳樓了,我們跟殺人犯有什麼區別?”

祁敏早就習慣嶽總這樣的嚴厲,可當著另一個人的麵,又是與私下不同的。

在最不想示弱的人麵前被扇了一巴掌的感覺,又燒又辣。

嶽宴溪目光在她臉上逡巡片刻,“祁總覺得我不給你麵子,是不是?”

祁敏抿著唇不作聲,眼神出賣了她的想法,才能出眾,不代表就能在任何時候都喜怒不形於色。

何況是在無比敬仰又全然信任的人麵前。

“那你又有沒有給禾總麵子?”嶽宴溪沒有因祁敏的不滿而緩和語氣,“是不是還要我來提醒你,現在的月輝跟禾氏一損俱損,禾總才是你的頂頭上司。”

病房裏倏然沒了聲。

半分鍾,一分鍾,三分鍾過去,祁敏說:“嶽總好好休息,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嘩啦,病房門被關上。

嶽宴溪打量著禾謹舟的表情,率先開口:“禾總可別誤會,我跟祁總說重話,是不希望她丟了月輝的氣度,咄咄逼人可不是我教的。”

禾謹舟還未開口,便又看到那人似笑非笑,“禾總聽到是程副總做了壞事,怎麼一點不驚訝,不會已經知道了吧?我可不可以理解為,是特意花心思查過?為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