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瑟瑟,落葉翩躚,吹起滿湖漣漪。
他張口間灌了幾口西風,佝僂著背,攏著袖子一頓猛咳。
我看他麵色不大舒展,問道:“白公子身體還未大安?”
他倜儻一笑:“不礙事。本已好了,隻是有些虧虛,昨夜受了點涼,招了風寒。”
是嗬,也難為他,以毒攻毒之後本就內府虛虧,又頂著風霜和夜寒同我在西郊荒草地裏完成了周公之禮,若非他常年習武體魄康健,今日怕是一病不起了。
念及昨夜,我臉頰一燙,目光遊移向綠植掩映的假山躲去。
恰見那對鴛鴦伸長脖頸拍打著翅膀,從假山後追逐出來,嬉戲了一會兒,交頸依偎在一起,以喙梳理起彼此華麗的羽毛來。
便僵了一僵,連耳朵也一起燒了。
他盯上我的臉,客客氣氣道:“雲姑娘,你雙頰銷紅,是不是也得了風寒?”
普普通通的關切之言,句句撩撥得恰到好處。撩撥也就罷了,偏要抬起一隻曾與我十指糾纏無限繾綣的手,似要過來觸摸。
若不是他看我的星眸中不再華彩流彰,我都要懷疑昨夜催眠失敗方才他是成心所為。
“不過出門前喝了兩盅酒,上了頭。回去緩緩便好。”我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側身躲過他伸過來的手,辭了他,在幾聲清澈的鴛鴦叫中落荒而逃。
折返時在幾株朱砂紅霜前遇上前來尋我的吟霜,問我臉行色倉皇,可是遇上了什麼麻煩。
我推脫道:“無他,今日身體不適,想早些回去歇著。告喊來花寂,我們一會兒下山吧。”
她道:“姑娘,我正是來同你說這件事。城主有言,這幾日姑娘先在菊山別苑的紫竹苑宿下,不用來去顛簸了。”
我覺得如此甚好,跟著吟霜園林間拐拐繞繞,進了紫竹苑,院內一排瓦舍,兩叢紫竹,一汪秋池,清淨雅致。
又拐進迎門第三間客房,花寂已然將其灑掃妥當,在桌上插了幾支白玉珠簾,沏好了菊花茶等著。
我正好口幹舌燥,呷了兩口後上榻蒙頭歇下,輾轉無數回後迷迷糊睡去,酉時方被花寂喚起用膳。
吟霜道:“姑娘,你睡著這陣子,紫竹苑又住進來幾個人。”
我道:“住便住了,偌大個紫竹苑,又不會緊著你我。”
吟霜道:“姑娘說的是。隻不過都是男賓,傳出去對姑娘影響閨譽。不若姑娘去和城主說說,給姑娘換個院子。”
我笑道:“男賓就男賓了,今日軒轅破的事一出,誰還敢在陸荊眼皮子底下造次。”
又順口問道:“住進來的幾個人,你們可都認識?”
花寂道:“其中兩個是飛凰山莊莊主和未來的莊主夫人;一個是昨日來找你的劍城少主;另外一個是個道士,至於身份,奴婢就不知道了。”
我攥緊玉箸問她是個什麼樣的道士。
她答氣質超然,一身白衣,長得像個神仙。
她一句話,我心驚,二句話,我震驚,幾句說完,玉箸清脆落地,我已然頭皮發麻,一顆腦袋轟轟隆隆,雷響磨轉,不知道究竟還是不是屬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