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織繁踉蹌著站了起來,隻看了一眼,失去了意識,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什麼也不知道了。

醫院的夜靜悄悄,病房裏,更加安靜,唯一不安分的因素是點滴的不斷滴落。

江竹昀的兄姐都趕了過來,安慰著江母,和甄藝。

甄藝看著江竹昀的脫離的危險,好歹能鬆了一口氣,卻很難忍受心底裏的失落和難過。

今天的場麵,江父江母也看到了,那是他們第一次見宋織繁,也知道今天江竹昀差點丟了命,是怎麼回事。對甄藝,肯定是愧疚。

已經快淩晨了,甄藝坐在江竹昀的窗前,愣愣的看著,整個人像是脫了水,虛弱的不成樣子。心裏什麼滋味都有,沉默著,失望著,墜落著。

堅持不住了,甄藝覺得天旋地轉,眼淚流不出來,難受極了。

“叔叔阿姨,我不太舒服,先回去,明天早上我來。”甄藝真的覺得自己快要死了,但在江竹昀的父母麵前,隻能裝下去。

江父江母知道甄藝現在心裏一定不好受,關心的問了兩句,送甄藝離開了。

城市的燈火霓虹璀璨奪目,甄藝坐在出租車的後麵,被一陣風吹醒,望著滿目恢弘,木訥,無精打采。

回到家,甄藝沒有洗澡,也沒有換衣服,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熟悉又陌生。

甄藝,你還是認識自己嗎?

鏡子中女孩,眉眼不算精致,但溫柔中帶著猶豫。這麼多年,你自己囚禁在喜歡江竹昀這個的牢籠裏,把心都封死了,你不累嗎?

今天在婚紗店,他走的的那麼快,連頭沒有回,一句話也沒有。這是人最本能的下意識反應吧,在他心裏,宋織繁永遠是最重要的人。

胸腔有翻湧著的疼,甄藝盡可能的不讓自己看起來多麼狼狽,卻還是沒忍住,死死的捂住了胸口,一下下的揉著,希望能不那麼疼。

痛苦的表情終於爬滿了臉龐,眼眶裏的淚水,一直往下流,壓著心口的疼,翻滾著,升騰著,在黑暗沒有光亮和聲音的房間裏,異常破碎。

像是被觸動了身體裏某個開關,甄藝漸漸失聲痛哭,嚎啕大哭。為的是什麼,不知道,可能最終為的是她一整個青春歲月吧。

終於有能壓死她的最後一跟稻草了,她應該慶幸吧。她終於在十字架上被人一刀給了個痛快的,不用掙紮了,也不用憧憬了,就含著眼淚,帶著過往,奔赴黃泉吧。

所有的吼叫,猙獰,終於,終於可以結束了。

江竹昀,我愛你,堵上了我所有的自尊和青春,放棄了所有的驕傲和以後,最終還是輸了。

是了,這個世界上愛一個人,不需要理由。同樣的,不愛一個人,也不需要理由。

我就是愛你,你就是不愛我。

多沒道理可言的事情。我懂了,我現在懂了。

甄藝小心翼翼的將耳朵上的鑽石耳釘取了下來,放在了梳妝台上。

那是上個月,江竹昀送給她的......

我真的再愛不起了,我累了,終於在遍體鱗傷之後明白了曾經聽到過的那段話。

魚那麼信任水,水卻把魚煮了。樹那麼信任風,風卻把它吹落了。我那麼信任你,你卻把我傷了。後來才知道,把魚煮了的不是水,而是火。吹落樹葉不是風,而是秋天。把我傷了不是你,而是我的自作多情。

路是自己選的,所有的痛苦,就隻能一個人承擔。沒有資格抱怨,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

甄藝終於停止了哭泣,看著眼前那對耳釘,淚水慢慢的被眼眶困住,收了回去,沒有了任何的情緒起伏,收起的眼淚,連同那些付出過的日子一起埋葬。

我愛你,愛過你。

隻是,我真的累了,太累了。愛不動了,十年多了,喜歡你,愛你,用了我一整個青春。

終究在江竹昀和宋織繁的愛情裏,她隻能是個配角,就算再努力,也最多能獲得幾滴憐憫的眼淚,甚至是不屑的嘲諷和自作自受的謾罵。

——

整整一夜。

又到了多雨的季節,雨滴穿透大氣層,往下墜落,詮釋著最好也最短暫的一生。

愛一個人,本就沒有錯,也永遠不會錯。沉默的陪伴和付出,也永遠值得歌頌。

甄藝將那對耳釘收進盒子,像是結束了這麼多年荒唐卻自我感動的日子。

以後,再也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