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不敢抬頭看皇帝,倒是極鎮定地撿起奏折款款走向龍案邊。立於殿下的小太監見了她來,頓覺鬆了口氣,慌忙將備好的茶水捧上。誰知怒氣正盛的皇帝無意抬手一揮,杯翻水傾,悉數灑在了錦朱的手臂上。
白皙修長的手沾帶了碧色茶葉,瞬間手背便紅腫一片。錦朱吃痛低呼,顧不得手背火辣的痛意,忙蹲下身收拾著一地殘漬。
滿殿的宮人見狀,嚇得撲通跪了一地,每個人都害怕到了極點。誰都記得三年前,即將封後的錦妃逝去當晚,鍾粹宮闔宮上下被他以怠慢憊懶治罪,做了那位娘娘的陪葬。這位皇帝的雷霆之怒,早有前人領教過了!
殿內陷入了一片恐慌,皇帝無是本意打落茶盞,見宮內眾人膽戰心驚,內心又添了層不快。
“都退下吧!”他朝著殿下大氣也不敢出的眾人揮了揮手,滿殿的宮人如蒙大赦,飛快地退出了大殿。而錦朱卻像未聽見似的,仍是自顧自地忙碌個不停。她將碎片收拾好後,又取來抹布仔細擦拭著被水濺濕的書案,擺在案邊的一撂奏折已濕了大半。
皇帝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忙來忙去,眼光最終落在了被燙得發紅的手麵上。她本就膚白如雪,被燙傷的手麵泛著粉紅,粉紅嫩白相映成趣,沒來由讓他覺得心頭微微作痛。
不可否認,她很能忍,這一點,與上官錦瑟很像。當年戰火紛飛,為了鞏固他的勢力,她一天兩夜未曾合眼,硬是說服他與雲州的望族林彰曄聯姻。有了林家支持後,他如虎添翼,最終隻用了五年便推翻了平庸無德的章獻帝上官烈。
他仍清楚地記得,當年迎娶林家小姐那日,她為他穿上親手縫製的喜袍,笑容嫵媚。可是他卻感受到她內心深切的痛楚,明明不舍,卻偏偏將他推向別人……那般隱忍倔強女子,在他成就帝業時卻離他而去,他實在是不解!
“皇上,請用茶!”錦朱收拾妥當後,又為他沏上一盞香茗,小心翼翼地遞到了他的手邊。
他並不去接那盞茶,而是鬼使神差地捉住了她的手,拇指輕輕撫過紅腫的手麵柔聲問:“疼嗎?怎麼都不知道躲一下?”
“不疼!”錦朱說著便要掙脫他的大掌,誰知他略一用力,將她的手掌攤開。
她的掌心並不像手背那樣細嫩,修長的手指底端長了一層薄繭,這本無可厚非,但拇指與食指之間的虎口處也結了厚厚的繭子,泛著淡淡的黃色,就好似長年習武用劍所致。
被他抓住了右手,錦朱又羞又急,見他目光轉睛地盯著她的掌心,她一顆心更是狂跳不止,唯恐被他看出什麼端倪。
“微臣以前乃是北五所的雜役!”隻此一句,她相信這位英明的皇帝一定能夠理解她粗糙的手掌形成的原因。若是過多的解釋,反而會引起他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