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皇帝隻著了身銀色盤龍紋常服,清俊的麵龐帶著淡淡的倦意,人也較往日消瘦了許多。

他望著龍案下長跪不起的長姐,心頭湧上些微的歉意。鄭佩清原是她府中的歌姬,偶然一次在她的生辰宴上被他看中,此後便入宮成為小小的更衣。此次事件,最後是以祥嬪勾結亂黨畏罪自殺而告終。既封了眾臣悠悠之口,又對餘下的亂黨餘孽有所威懾。可是作為皇帝的他,終歸有著自己的無奈。

“長姐請起身,祥嬪乃是亂黨之事你起初並不知曉,不知者無罪,您也不必太過自責!”他起身上前,抬手攙起長姐,心頭湧上無盡的感慨。

早先他出身於沒落的世家,父親隻娶一妻,家中子嗣很是單薄。除卻他與這位長公主,最小的弟弟楚晉隨著他四處征戰,已於五年前死於前朝武將的劍下。到如今,他雖是成就了帝業,卻儼然發覺自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除了這位長姐,他哪裏還有什麼可以親近之人?親弟戰死、摯愛飲恨而去,後宮幾十名嬪妃又有哪一位能入得了他的心?

“皇上近日操勞過甚,我瞧著你麵色不佳,可要保重龍體!”長公主見他並無絲毫怪罪之意,緊繃的一顆心便漸漸地鬆了下來。她此次入宮的目的就是向他請罪,她深知祥嬪之事是有人刻意針對她,沒想到那人的手段越發的狠辣了。這些事情,她又不能向皇帝明言,就算是說了,他也未必肯信,反而徒添煩惱。

“皇姐如今有了身子,可要好好將養,何必為了這一點小事便趕過來?”皇帝將她攙向龍案右首的楠木雕花椅上坐了,語意溫和地說:“前些日子我讓人送去的食材可還合你的胃口?”

“有勞皇上費心了,你派人送去的那些東西可夠府上受用一年半載了的!”長公主一想起庫房內堆成小山似的各類補品,頓時忍俊不禁。

傷勢已好得差不多的錦朱已然回到禦前此後,見殿中姐弟二人聊得其樂融融,忙捧上宮中秘製的牛乳酥酪。

將杯盞遞上的瞬間,她瞥見長公主的眼色,心中便有了數,退下的時候,她的手中便多了一團素色絲帛。

私下悄悄拆開一瞧,隻見上麵密密地寫了幾行小字,無非是交待她謹慎小心。錦朱本以為她會向她透漏些什麼,誰知竟是隻字未提,字裏行間卻大有讓她邀寵之意。

她有些不大明白,作為長公主,她已然是富貴榮華享之不盡,為何偏要攪和後宮之事?莫非是要仿效漢時的館陶公主?可是作為皇帝唯一的胞姐,在當下的境況,簡直是多此一舉。

隻粗略地掃了幾眼,她將那團素帛緊握於掌心,稍稍用力,手心的那團東西便化為齏粉。這些提點對她來說,根本沒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