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剛過,便開始了倒春寒,整日天冷風呼呼地灌著,讓人冷到了骨子裏頭。柳玉珍的肚子一天天鼓了起來,皇帝對她腹中胎兒很是上心,遣了經驗老道的嬤嬤在跟前伺候著,可是整日裏絮叨不止的嬤嬤卻讓她倍覺頭疼。明明天寒地凍的,那嬤嬤卻總嘮叨著讓她多在院中走走。

柳玉珍身子一日日地發重,慵懶得隻想窩在溫軟的被褥裏頭,厲聲打斷了那嬤嬤的話頭後,她又覺不妥,好歹那嬤嬤是皇帝欽點到這宮中伺候的,得罪了她,便算是得罪了皇上。思來想去,便隻能由宮人將她裹成了團子,這才在宮人的攙扶下在院裏走了兩圈。

她雖是被皇帝捧在了手心裏嗬護,近來卻有些鬱鬱寡歡。聽聞近來皇帝常到林昭儀的芝蘭宮走動,時不時地翻她的牌子。雖說她先前曾吹枕邊風向他舉薦過林子靜,可真的聽說他寵幸別人,隻覺得心頭酸澀難忍,寂寂長夜更是孤枕難眠。如今她身邊連個說體己話的人都找不著一個,難免讓她心頭鬱氣難抒。

柳玉珍歪在暖榻上心煩意亂地想著,忽覺有些腹痛,忙命人著了太醫前來把脈。這次來的醫官有些陌生,瞧上去年歲不小,留著一撮山羊胡,拎著藥箱邁著穩重的步子前來。

“本宮瞧你有些麵生,可是新近來的?”不知為何,柳玉珍有些憂心,一雙水靈的杏盯著他疑聲而問。

“下官趙有年,忝為太醫院的醫正,皇上吩咐下來,打今兒起由下官負責為娘娘診脈。”那年長的太醫利落地行了禮,由藥箱中掏出絲來,著宮人們拿了繞在了柳玉珍的腕間。

林常在聽聞是皇帝吩咐,便放下心來,她閉眸臥於暖榻,由著那太醫診脈。

“你診了許久,本宮脈象如何?”等了半晌,她不見那醫正回話,不由睜開杏眸問道。

那醫正眉頭緊擰,請宮人收了絲,遲疑片刻才怯生道:“下官鬥膽為娘娘請脈,還請娘娘恩準。”

“準了!”林玉診見他麵色古怪,唯恐腹中胎兒出什麼閃失,不假思索便命宮人拿了軟枕墊在了右臂之下。

“本宮瞧你這般模樣,想必是脈象不好?”

麵對著林常在的質問,那位趙醫正不由抬袖抹了抹額上的冷汗。經方才的脈象來看,這位娘娘腹中胎兒的狀況確實不好,然而在太醫院浸潤多年的他並不願先下論斷。思忖片刻,他伏地重重地叩頭說道:“娘娘脈象稍顯紊亂,待下官回太醫館斟酌後再為娘娘開方子抓藥。”

“你這醫正,若是有話直說便好,何必跟本宮繞彎子。若是本宮腹中皇嗣有什麼閃失,你就算是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柳玉珍見他有閃爍其詞,不禁心頭怒意上湧。自打她懷了皇嗣以來,原先的太醫診治並無異常,現今才剛換人,便稱脈象有異,實在是太過湊巧了。

那醫正聞言,硬著頭皮寬慰了幾句後便拎著藥箱溜之大吉。這等倒黴的差使,他自然不會一人承擔,就算是要被治罪,也要拉幾個墊背的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