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遊正是等著楚宣有些一問,但見她麵帶愧疚地朝他欠身一禮,從容不迫地答道:“請皇上原諒臣妾如此輕率任性,臣妾方才逛園子時無意路過碧月宮附近,思及與錦瑤昔日情份,一時興起便想前去探望。待到院門跟前,卻有侍衛把守,正與他們商量著稍作通融,卻聽院內有人高聲求救,當時未曾多想,便做下了如此任性妄為之事。”
“求救?朕隻聽聞錦瑤是病了,又何來求救之說?”聽聞碧遊所言,楚宣抬眸打量了她一通,疑惑地問道。
碧遊作起戲來也算是老手,楚宣話音未落,她便紅了眼眶,語意哽咽地答道:“臣妾故意沒讓他們說出去,錦瑤她並非病了這麼簡單。當時臣妾聽聞求救聲隨著守院侍衛奔入房內裏,錦瑤才被從梁上救下。當時臣妾見她氣息微弱,便忙命玲兒去請太醫。多虧了她跟前的雲若及早發現,若是再晚些……”
說到這裏,她已是哽咽無語,抬袖迅速地抹了抹眼角。
“她……這也是她咎由自取,若是她沒有無視宮中法度,肆無忌憚地做下那等惡事,又怎會落在今天這步田地?”
楚宣聽聞錦瑤輕生自盡,也覺心頭不忍。不過想到她曾犯下的那些罪刑,卻又無法原諒。對於她,他自覺心頭無愧。這些年來,他對她也算嗬護備至。他不愛她,卻也捧著她寵著她,然而她卻屢屢傷害他所在乎的人,怎麼能讓他坐視不管?
“請恕臣妾多言,據臣妾所知,這案子確有疑點,隻是一時無從查證,加之麵上證據確鑿,因此才依法定罪。”
“這些事情,你知道的倒是不少?”聽碧遊這番言辭,楚宣長眉一挑,又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說道。
“皇上不是說了,讓臣妾平時多多關注後宮情況。既然是皇上金口玉言,臣妾又豈敢不從?”
“這麼說來,你是願意代掌鳳印打理後宮了?”
碧遊抬眸看向他,唇邊淡笑輕綻,答道:“若是能得皇上信任,臣妾願意暫且掌管鳳印!不過,既然臣妾代為打理後宮,自然應當盡心盡力,以防宮裏頭再出現魑魅魍魎之流!”
“你答應代掌鳳印自是好事,隻是錦瑤之事已成定論,已不許任何人再插手!”
“皇上之言,臣妾豈敢不從,隻是……隻是錦瑤在宮中伺候皇上多年,且又是大皇子的母妃。她雖鑄下大錯,還請皇上顧念舊情,治罪前可否前去探望一番?”碧遊心知不能太過強硬,便順著他的意應了。她暗想若是他能去碧月宮瞧瞧錦瑤並非壞事,興許是見著錦瑤現今憔悴不堪的模樣,也許會心軟而從輕發落。
“此事朕自有掂量,不必你來過問。”
對於錦瑤,楚宣雖是心生怨恨,可多少念在她是錦瑟嫡親妹妹的份上而心有不忍。隻是他容不得這後宮之中有興風作浪之人,即使這案子是有疑點,卻並不能為她開脫。他也不是傻子,私下裏也曾細細想過,那時她是這後宮之中位份最高、權力最大,就算是有宮妃私下嫉妒生事,可誰又有那個本事撼動她分毫?
碧遊並沒有在錦瑤的事上多做糾纏,她心知現今楚宣雖是寵她,又將她位份提至上妃,可他心裏頭最為偏愛的,還是那個披著上官錦瑟皮囊的郭玉蘭。想那吳氏苦心籌謀多年,如今回到宮中,必會掀起一番風浪。當年那吳佳瑩雖是有孝賢夫人做靠山,可對她的支持也倍感壓力,而且她對楚宣有著愛慕之意,因此她此次重整旗鼓回宮的目的顯而易見——做這後宮的主人,成為楚宣的愛侶!
因楚宣覺得匆匆前來質問確有不妥,且又以如此生硬的態度對待碧遊,心下對她萌生愧意。思及在別院時對她許下的承諾,便不再顧及拋下的政務,一直在碧棠殿內逗留很晚。經過午後之事,他心覺碧遊的性子越發的難以捉摸,可又覺有些輕鬆。經曆了這麼多風波,她的性情並沒有大變,仍舊像以往那般堅韌要強,對事情仍懷有追究到底的決心。不過錦瑤之事,他是不能再讓她插手,別院夜襲之事已讓她受了重傷,他不能再讓她身陷險境。放眼整個後宮,以替他打理宮中瑣事的,也唯有她了!
郭玉蘭聽聞月初說錦瑤投環自盡卻被人救下之事後,顯然有些氣急敗壞。若說此前她尚算淡定從容,可自打碧遊封妃回宮之後,她便有些坐立不安了。況且皇帝打算讓碧遊代掌鳳印,這“宸妃”之位在四妃之上,皇貴妃之下,離後位僅有一步之遙。她是本打算在她在別院之時便除掉,誰知功虧一簣,讓她有幸撿了條命。現下她又要利用那藥的效力除去錦瑤,誰知仍是功敗垂成,接二連三的失敗怎不令她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