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雋川恢複了些許清明,他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穿上了餘凱定遞過來的包頭拖鞋,他聲音仍顯煩躁。

“東西找到了沒有?”

餘凱定低聲道:“已經有線索了,最晚明天就能拿到。”

“博西,開點安眠藥。”

博西先生低頭道:“傅先生,你知道安眠藥對你沒什麼作用。”

低氣壓在畫室內往外蔓延,傅雋川情緒隱隱失控,朝畫室內一個筆洗看去,餘凱定忍不住提醒道:“傅先生,你不能再摔東西了,要是情緒失控的事傳了出去,對你繼承傅氏——”

傅雋川沒有理會餘凱定的勸誡,筆洗轉瞬粉身碎骨。

“偷走我枕頭的人不就想看到這一幕嗎?”傅雋川麵上閃過一絲痛苦,修長的五指回攏,轉而摁住自己的額頭,聲音裏滿是戾氣:“用我的阿斯伯格征來對付我……”

畫室外的顧小漠攥緊了手心,阿斯伯格綜合征人對用習慣的物品有異於常人的執著,像上次念念沒有特定的睡衣,被單,就無法在酒店入睡一樣。

傅雋川的枕頭,一定是傅雋川入睡儀式中的必備物品。

沒了枕頭,他根本無法入睡……

餘凱定待要再勸,博西先生低聲勸道:“沒用的,長期無法入眠的人聽不進去。”

畫室裏已無完整的物品,傅雋川懨懨地步出畫室,淩厲的目光四下掃視,瞥見了門外的顧小漠。

那一瞬間,傅雋川眼底閃過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他側過頭地瞥向餘凱定,斑駁的樹影輕輕打在他臉上,長長的睫毛上鍍了金。

傅雋川聲音啞而冷,像南極的風。

“她怎麼在這裏?”

“是我的失誤,”餘凱定急忙道,“昨晚清人的時候,把她們母女給忘了。”連續一周無法入眠,昨夜的傅雋川已隱隱失控,他們緊急將傭人清走了。

傅雋川一個正眼都沒給顧小漠,長腿邁入他的臥室,冷冷甩下一句話:“讓她也滾。”

餘凱定猶豫了,這顧小漠是敵是友還不知道,要是她出去亂說,將傅先生的病情全部泄露——

“我留下來。”靜靜站在樹下的顧小漠突然開了口。

眾人微愣,本該被決策的人,怎麼突然越製做決定了?

“我已經知道傅先生的情況,我想我要走你們也不放心。”顧小漠穿著麵試專用的白襯衫黑半裙,化著淡妝,彎眉紅唇,看著既幹淨又斯文,無形中削弱了大家對她的排斥。“而且你們的安排未免也太簡陋了吧。”

餘凱定皺眉斥道:“你不懂就別亂說話。”

“你們想隱瞞傅先生的病情,必定要維持表麵的平靜。”顧小漠說道,“博西先生依舊要照顧念念,而你,除了公事之外,都不出現在陵川院的,不是嗎?”

餘凱定還想說些什麼,博西先生伸手攔住了。

顧小漠又繼續說道:“這樣的話,你們都不具備在這裏照顧傅先生的資格,而傭人們卻又全部被你們清走。”

四方天地之下,世家庭院之中,顧小漠雖穿著平平無奇的白襯衫黑半裙,然纖細的腰節,又長又直的雙腿,不亢不卑的態度,有理有據的言論不得不叫人信服。

餘凱定下意識解釋道:“能知道傅先生枕頭的重要性,又能偷走傅先生枕頭的人,肯定是日常照顧的傭人,我們投鼠忌器,就全都清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