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偉站起身,他也看著我,他長長地歎一口氣,然後低低地說:“冉冉,你居然能爽快地答應,真的挺意外,謝謝你。”
我的嘴角輕輕扯動一下,冷笑一聲,隨即端起酒杯笑著對展偉說:“幹了這杯酒,我們就兩清了。”
展偉詫異地看著我,緩緩端起酒杯,呆愣在一旁,我端著酒杯主動去碰展偉的杯子,再一次一飲而盡。
展偉緊跟著也揚起脖子,咕咚咕咚喝下去。
手機鈴聲意外響起,我抓起電話,強忍住心裏的抽搐說:“喂,哪位?”
“冉冉啊,我是你林姨,你快點來醫院吧,你爸犯病了。”林姨是爸爸的鄰居,就在爸爸對麵住。我顧不得想太多,連忙問清楚林姨是哪個醫院,然後迅速扯了一件外套向門外走去。
展偉卻抓住了我的外套,急切的問:“怎麼了?”
“爸……我爸犯病了。”我急著從他手中掙脫。
“冉冉,等等我,我開車送你!”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不再理睬他,任他跟著我。我在副駕的位置上坐定,心卻如丟進滾沸的油鍋一般,煎著炸著撕裂著……,車還是那部車,我們一起攢錢買的,操作台上還放著我的照片,他說我是他的護身符,有我的照片擺在那裏,一定鵬程萬裏,一路平安,甚至椅套都還是那副椅套,我跑了幾個商場,專程為他挑選的……一切都沒有變,可是一切又都變了。我趁他不注意,暗自用力地掐著大腿,以確定這一切不是夢境。
搶救室外,林姨向我敘述爸爸發病的情形,她說她按門鈴想借醬油,按了好半天都沒人開,你爸一般都是在家的,再說我們說好了吃晚飯一起去大太極,越想越擔心,就找到小區保安把門打開,開門一看,爸爸已經昏倒在沙發上了。
醫生從搶救室出來的時候恰好展偉也趕到了,我和他異口同聲地問:“怎麼樣?”
醫生摘下口罩非常嚴肅地說:“老人的心髒已經太虛弱,恐怕沒有多少日子了。”
聽了醫生的話我差點暈過去,踉蹌了幾下恰好倒在展偉懷裏,後來聽到醫生說家屬可以去探望了,但別和他說太多的話。
護士很快把爸爸從急救室推出來,我掙脫展偉的懷抱緊緊跟隨爸爸的移動病床,爸爸的眼睛微微的閉著,看不出是醒著還是睡著,我踉踉蹌蹌地跟過去,眼淚再次洶湧而出。
病房中,我緊緊握住爸爸的手,爸爸微微睜開雙眼,麵帶笑容,他的嘴唇微微翕動,我連忙俯下身,聽到爸爸氣若遊絲地說:“傻孩子,哭什麼,爸爸沒事。”
我點點頭,眼淚還是止不住,爸爸又看向展偉,展偉也趕緊湊到爸爸的嘴邊,爸爸像是用全身力氣在說話:“偉,給冉冉擦擦眼淚。”
展偉慌忙伸雙手觸摸我的臉頰,我沒有拒絕,我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爸爸的臉,爸爸的眼皮向上微微張開,然後擠出一抹微笑,我的卻眼淚卻如泉水般再也止不住,展偉的眼裏也閃著點點淚光,他一邊擦眼淚一邊輕聲安慰我,“爸爸都沒事了,你看你。”說著,他再次伸出寬大的手掌,拂去我臉頰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