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我唯一的親人離開我了,再也不會回來了,曾經,我也把展偉當做過我的親人,可是,他卻在我疼痛的傷口上重重地撒了一把鹽,令我欲哭無淚,疼痛倍增。
極度鬱悶的時候我喜歡畫畫,隻有畫畫才能讓我煩躁不安的安靜下來,自打會拿筆,就是用它畫畫,後來才知道筆也可以寫字,爸爸對我的教育方式一向采取輕鬆開放式,上幼兒園的第一天,我哭著回來告訴爸爸所有的小朋友都會寫從一到十的阿拉伯數字,全班就我一個人不會,因為我總是拿起筆就畫畫,沒人告訴我上學前班還要先自學一些東西。爸爸笑著安慰我,他把一雙有力的大手放在我的肩膀,微笑著對我說:“我們冉冉很聰明,一學就會啊,為什麼要提前學習呢,再說了,我們冉冉會畫畫啊,你的畫畫的多好啊,別的小朋友如果見了你畫的畫,一定會為你鼓掌的。”
爸爸幫我擦幹眼淚,然後用一晚上的時間,我就會寫十個阿拉伯數字了,多年以後,我問爸爸,為什麼不提前教我學寫字,爸爸笑盈盈地告訴我說:“我隻願意冉冉做自己喜歡做的事,而且我也知道,即使冉冉比其它小朋友學的晚,冉冉一定也會一樣很出色的。”
我沒有讓爸爸失望,從小學到高中,我一直是品學兼優,盡管憑著文化課我也能考進較好的大學,選擇非常熱門的專業。但我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美術教育專業,圓了小時候自己的夢想,做一名美術教師。
我喜歡畫畫,我喜歡畫畫時安靜的空氣,安靜的自己,畢業後,我在一所美術中學做美術老師,主要教授國畫課。
此刻,畫畫的欲望無比強烈,可是,這個家沒有我的畫畫工具,突然想起來放假前我還有一副作品沒有完成,後來因為爸爸的事就耽擱住了,於是穿好厚厚的羽絨服,來到學校的畫室。
寒假期間,整棟教學樓都沒有供暖,畫室裏自然是寒氣逼人,好在我提前已經穿好厚羽絨服和雪地棉靴。
畫板上的昭君出塞圖已經初具規模,剩下便是調色,上色。拿出國畫顏料,現在調色盒上擠出來一點朱砂,然後又加了一點藤黃,用小白雲蘸水慢慢調和,這幅工筆畫,我沒有可以臨摹的畫作,隻是憑著對王昭君人物的理解來給她定義眼神和姿態。
我見過的王昭君的畫像,大體都是憂鬱的眼神,而我在點她的眸子的時候,突然在想,王昭君真的是單單是為了自己的國家才去遠嫁匈奴嗎?難道她不會為自己著想嗎?她肯定不是趨炎附勢之人,不然就不會入宮時拒絕給畫師行賄而錯過漢元帝。話說回來,如果漢元帝僅僅因為她的容貌就對她另眼相看,以王昭君的性格,我想她也不會因此沾沾自喜。所以在我看來,王昭君或許是為了自己的命運和前程而犧牲中原的榮華富貴。她透過漫長的征程,或許已經看到了自己的未來,未來的她不是誰的花瓶,而是一個有血有肉活的非常真實的自己,僅此而已。
當然,我這樣的想法從來沒對任何人說過,但我畫的王昭君的眼神淡淡的憂鬱中有一種隱藏很深的喜悅,那深邃的眸子是通往王昭君內心世界的。鮮豔奪目的裘袍也暗示著我對王昭君出塞時心情的別樣詮釋。
正專心致誌地給昭君的紅袍上色,突然安靜的教室裏傳來輕輕地腳步聲。我畫畫的時候,不喜歡被打攪,所以,我依舊專心致誌地上色。
代替腳步聲的是稀稀落落的掌聲,伴隨掌聲我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準確的說,是一個大男孩的聲音,“畫的真好!這是我見過的昭君出塞圖最完美的一副。”
好在我均勻地塗完一遍顏色,不然對這個打斷我的人我真要不客氣了,我把毛筆放到調色盒上,轉過頭不動聲色地去看著來人。男人二十出頭的樣子,身穿高大但不魁梧,身上充滿了一種書生氣,但是那種非常時髦的書生氣。
“我猜您是這兒的美術老師吧。”男人伸出手來,我疑惑地看著他,他笑了笑接著說:“我也是這兒的老師,剛來的,熟悉一下工作環境,我是來這教西洋畫的,我叫韓子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