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包餃子的動作十分嫻熟,我聽羅媽媽說她在讀高三,再有半年就要考大學了,我問她:“準備考哪裏的大學?”
羅玲抬起眼睛看著我,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她淡淡地對我說:“你們包吧,我回屋看書了。”
羅媽媽隨口說了一句:“別理她,隨她去吧。”
頓時有瞬間的尷尬,我覺得自己很沒趣,好在羅媽媽很熱情,我搬了把椅子讓她坐下包餃子,我擀麵皮,她有些感慨地歎歎氣,然後說:“我們鈴的脾氣打小就這樣。自打六歲來我們家,她都很少說話,要說她話多的時候也有,就是跟她哥說起來沒完沒了的。”
羅媽媽的話勾起我的好奇心,“大媽,羅鈴也不是您親生的嗎?”
羅媽媽說:“不是,天佑沒和你提起過是怎麼回事嗎?”
我這才意識到不該表現得對羅天佑了解太少,為了不暴露自己假女朋友的身份,我笑著說:“他什麼都和我說,就是不願意提小時候的事。”
羅媽媽再次歎了一口氣,開始了她的講述:
“我們天佑和鈴兒都是苦命的孩子啊,記得你羅大伯從城裏的水泥管子拉出來的時候,倆孩子都不成樣子了,大冬天的,鈴兒隻穿著單衣,就是那種睡覺穿的衣服,身上披著天佑的羽絨服,倆孩子被凍得哆哆嗦嗦的,天佑那時候已經有十二三歲了,鈴兒也不過五六歲。
你羅大伯問他們倆家是哪兒,倆孩子誰也不說話,又是大半夜,你羅大伯就把倆孩子帶回家了。第二天吃過早飯,天佑這孩子突然就跪在我們麵前,他說要給我們當兒子,讓鈴兒給我們做女兒。說也是巧,我和你羅大伯都四十歲的人了,就是沒生出孩子,我們看這倆孩子可憐,也就收下他們了。”
“那他們倆為什麼大半夜流浪在大街上啊?他們都那麼大了,都該記得自己的父母叫什麼,家在哪兒啊。”
“說的就是啊,我和你羅大伯撿了倆精巧伶俐的孩子高興歸高興,但我們也知道他倆的父母肯定都要急死了,所以啊,得到機會我們就問天佑和鈴兒。天佑就隻說他的父母都死了,他無家可歸了,還說他本來就姓羅,所以,他是我們老羅家的緣分,其餘的就什麼也不說了。直到後來,天佑都考上高中了,突然家裏來了一撥人,說是來接天佑回家的,也就是天佑在城裏的爸爸,是個有錢人,你看,我們的房子還有裝修什麼的,都是他城裏的爸爸給弄的,我和你羅大伯不收,他說啥也不幹。父子倆在屋裏談了好久,也不知道都說啥了,反正最後天佑在我和你羅大伯的勸說下,跟著他親爸回城裏了。”
羅媽媽手裏拖著一張麵皮,餃子卻包不下去了,我坐到她對麵,拿起麵皮一起包,我看到她眼裏閃著晶瑩的淚花。她一邊用手抹了一把,一邊說:“現在想起天佑離開家那天的情景,我還是……”我去衛生間洗了手,拿了一條毛巾幫羅媽媽擦臉,羅媽媽這時臉上已經掛滿了笑容,“我們天佑也是個有良心的孩子,說要接我們到城裏去和他一起住,可是,我和你羅大伯離不開這兒啊,在這兒生活了一輩子,不想離開了。”
“那鈴兒呢,從來沒有人找到過鈴兒嗎?”我問。
羅媽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她說:“鈴兒這孩子個性太強,平時不愛說話,但是她是個有主意的孩子,她和天佑是在大街上的水泥管子裏遇見的,她說她爸媽晚上吵架,把她攆出來了,然後就再也找不著家了。”
“那麼大的孩子了,怎麼會不記得她爸爸媽媽的名字呢?”我再次好奇地問。
羅媽媽也搖搖頭,她接著說:“你羅大伯帶著她回去找過她的家,但她一點印象也沒有,就沒找到,她說她不記得爸爸媽媽姓什麼叫什麼。後來再大一點,再跟她提去城裏找親爸親媽,她就搖頭,使勁搖頭。我和你羅大伯尋思著,這孩子肯定是受了什麼刺激,要不然怎麼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呢,可後來一向啊,我們是和這孩子有緣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