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談過程中,大姐告訴我她姓王,叫王素琴,是一位中學語文老師,當她得知我也是老師時,之前談話的拘束顯然不見。她說她的病是年輕時候整夜整夜批改作業落下的毛病,年輕時候工作不知道深淺,每每批改作業要麼是深夜,要麼是通宵。感冒了就扛著,直到有一次,她的感冒整個冬天都不見好,到醫院看時,已經發展成了氣管炎。
“氣管炎不能根治嗎?”
我們一邊聊天一邊隨時觀察穀穗兒的情況。
王大姐先是歎歎氣,然後接著說:“要想根治這頑固的氣管炎啊,需要多方麵的條件,一方麵是要有良好的經濟條件,另一方麵要有足夠時間休息。咱們的醫保你是知道的,住院報銷的比例還可以,可是平時吃藥根本就沒法報銷,再加上平時工作忙,所以犯病了我就吃點藥,要不就到診所打幾天吊瓶,這麼多年過來了,我都習慣了。”
我看著王大姐無可奈何的樣子,心情很複雜,我接著問:“我聽說不是可以申請慢性病醫療保險嗎?”
“慢性病的那個我試著申請了一年,先是要鑒定,胸透,化驗這次費用先要花上一筆,然後呢,平時吃的消炎藥什麼的都必須到大醫院買才能報銷,大醫院的藥質量肯定是有保障的,可是,價錢有時候比藥店裏要貴一兩倍,同一個藥廠的都差不老少,折騰來折騰去,真正報銷到手裏的錢遠遠比不上藥物差價,你說這慢性醫療還有啥意義?”
聽王大姐這樣一說,覺得做老師真的是很苦,像我這種家庭條件相對不錯的沒有覺察工資太少,可是,教育戰線上像王大姐這樣的人要占到百分之八十,她的老公是學校教務處副主任,兩個人的工資加在一起三千多,一個人的工資每個月要交房子貸款,另一個人的工資一家三口花,平時還能勉強度日。一旦遇上什麼事,就要靠親朋好友支持才能渡過難關。
王大姐說她兒子再過幾年就要上大學了,他們必須節衣縮食在幾年的時間內給兒子攢學費、生活費,生活艱難程度可想而知。
國家這幾年對學生的收費很多項目都是免費,學生的學習環境和教學條件都有所改善,但是教師的工資還是沒什麼變化。
半小時過去了,穀穗兒終於退燒了,孩子睡得很熟,點滴依然在滴,王大姐歎息一聲,把話題轉到穀穗兒身上,她說:“要說穀峰這人啊真不錯,自己帶著孩子,又要忙工作,真是不容易啊,拉扯一個沒病沒災的孩子都費勁,何況穀穗兒是這種情況,這穀穗兒她媽,可真是造孽啊……”
我也是感同身受,“是啊,多虧了他還有您這樣的鄰居,要不然這日子更不好過,不過啊,我幫他找了一個家政服務員,我和她說說,讓她盡快過去幫忙,這樣,您也就輕省一些了。”
“鄰裏之間相互幫助是應該的,這不是放寒假了嗎,我有時間,我心裏還說呢,我要是開學了,這穀峰可就難了,還好,他有你這個同學幫忙張羅。不過呢,話說回來,找一個好點的保姆,雖然也能解決問題,但是總是不如找個知冷知熱一起過日子的人。”大姐一邊說著,一邊偷偷打量我,她突然問我:“姑娘看上去也不小了吧,有對象嗎?”
我有點難為情地笑笑,然後說:“我才離婚,不著急找對象。”
王大姐突然詭異地笑了,她連聲說:“是啊,不急不急,這事兒看緣分,說不定啊,好男人就在你身邊呐,有時候機會也要好好抓住,這女人啊,沒幾年好時候,也不能猶猶豫豫的,看準了,就把自己嫁了。”
又過了一會兒,王大姐看了看時間,她說:“快十一點了,我先回去做飯,待會兒啊,麻煩你帶穀穗兒回去,一會兒穀峰就過來了吧。今天你們都到大姐家吃飯,可不許客氣啊,都去,人多熱鬧,大家都高興。我和你啊也真談得來,你看我們剛認識,我就覺得啊有說不完的話。”
“王大姐,我也覺得我們聊的來,可能都是老師的原因吧。”我笑著對王大姐說。
“好,那大姐回家了,等著你們吃飯啊。”我點點頭,王大姐笑盈盈地向樓梯口走去。
過了一會兒,穀峰風風火火地跑進來,他看到我們後,迫不及待地把手放到穀穗兒額頭試了試,他的眼睛裏突然放出光彩,他說:“退燒了?”
我笑著點點頭,穀峰麵露喜悅之色,他抬頭看看藥瓶,藥瓶裏還有半瓶子液體,他伸出兩隻手,說:“來,我抱著她吧。你胳膊都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