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以忘憂之力來到人間,仍是高山之上,甚至這山間草木草木都仿佛與那時的南郡西山並無二致,隻是世間的人已不再一樣了。
“你來了。”縈不知什麼時候到的,該是姒往山下來時在山泉邊小坐時,感應到她的氣息而來。
姒看著縈,竟是許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怎麼了?”縈見姒這模樣,便慌了神一般,畢竟他在姒麵前從來都從容不起來。
姒仍隻是看著縈,心裏有話卻說不出來,隻是耳邊一遍又一遍響起《長河吟》:知音少,灑淚還,斷弦殘曲與誰聽?
縈也不論其他,上前便把姒抱在懷裏,低聲說道:“以後你在哪我就去哪,好不好?”
姒亦抬手抱住縈,許久才開口說道:“誰要你跟著,不過氣你哄我罷了。”
縈聽得姒終於開了口,才算放了心,卻是舍不得放開她,隻低頭在她耳邊說道:“不就是《廣陵散》麼,你就非得等著看三千太學生送他?”
姒收回手來,輕推了縈一把,卻不想被縈抱得更緊。
“說說看,你都去哪了?”
姒開口應道:“忘憂的規矩,要聽故事,是不是得給我來一壺酒?”
縈聞言一笑,手也不鬆開,隻是低頭來頂著姒的頭,輕聲說道:“你就不怕再被我灌醉一次?”
正當縈說到這,便聽得一旁有腳步聲。
“咳咳……”
縈隻是輕描淡寫地轉過頭去,姒側目見得那人同時,連忙推開了縈。
嵇康倒隻是淺笑著道:“嗣同,你也太不夠朋友了,怎麼瞞著我?”
姒聽得這話,隻覺麵上一惹,連忙低下頭來。縈上前來向嵇康拱手示意,隻玩笑著道:“忘憂不喜歡出門,叔夜兄見笑。”
姒剛想說什麼,又見得這兩人如此熟絡,便也上前來拉了拉縈的衣袖,卻不說話。
縈順手又將姒摟在懷中,向嵇康玩笑道:“忘憂,這是嵇康,嵇叔夜。”
“嵇公子。”姒被縈摟著,便隻向嵇康略微頷首示意。
嵇康拱手示意後,向縈玩笑著說道:“從前見書中寫‘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總覺是後人牽強附會,沒想到嗣同真有這般福氣。”
縈轉頭來看了姒一眼,才轉向嵇康,玩笑著應道:“叔夜兄謬讚了。”
三人一同下了山來,姒才發現此處與南郡本是千差萬別,一時仿佛心跌入了穀底。等到嵇康帶著兩人來到街市上,路過一家酒館時姒不覺愣了神。
縈見得如此,便笑著向前叫了一聲“叔夜”,隻說三人同往酒館小坐。嵇康當然不會推脫,三人一同進來,小二迎著三人往裏頭坐下,酒菜點心上來以後三人倒也不太拘束。
隻就在他們交談之間,門口進來了一位抱琴的姑娘,就坐在他們相鄰的一桌。她放好了琴,略將琴音作了調整,便起弦彈了一曲《高山》。
姒眼見著這般情形,隻是一愣,恍惚間所見該是自己與周瑜初見時的場景。
“這是……”
“這位姑娘是為叔夜兄而來的。”縈不等姒繼續問下去,便抬手搭在她的肩上,抬眼看向嵇康玩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