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到百裏燁的眼神微微泛寒,心裏倏忽明白了幾分,不由暗道:好一個不要臉的皇帝,變著法子想弄自己進宮。

金國與夏國一向交好,金國太子來此,替他接風洗塵自然也十分重要,軒轅武將這擔子架到自己身上,若是自己做得好,他便可以堂而皇之的以“處事穩重,舉止大度”這樣的話將自己納入後宮;萬一自己做的不好,他也可以故作大方的放過自己,但是這樣一來,洛府便欠他一個人情,來日即便洛璃不願入宮,他也有百般說詞,且這樣,即可以打壓洛府,又能達到目的,何樂而不為?

洛璃看不出,這個其貌不揚的皇帝,竟然挺會算計的,大抵做皇帝的人都頗有幾分謀略吧,若不然,怎麼能搞定其他皇位的爭奪者。

可是,知道了又如何,她能拒絕麼?可再怎麼說,也得盡力試試不是?

洛璃站起身,不卑不亢道:“陛下讓洛府設宴款待金國太子,這是對洛府的信任,原是天大的好事,隻不過,”她的手指緊緊抓住袖口的繡樣,來回摩擦著,極力讓自己平靜對待,“金國太子不僅身份,此次前來更是為兩國交好更近一步,洛家雖幸得陛下青眼,可太子未必喜歡,若是在洛府設宴,難免會讓太子覺得有失尊重,萬一破壞兩國的友誼,到時可真是悔不當初了。”

軒轅武一聽,不禁眯起眼睛打量洛璃,他原以為,這小女子空有麵貌,是個繡花枕頭,卻沒料,這一派數落下來,竟字字在理,教人難以思辨。

他對這女孩子越來越有興趣了,若是能將她收入後宮,自己喜歡不說,教皇後多提點她一番,假以時日,誰知不會是一個賢內助呢?

軒轅武大方一笑:“金國太子來此,自然會有使臣陪同,使臣常出使我國,自然對我國的情況十分了解,隻消對太子解釋一番,太子自然知道朕恭迎他的心意。”

洛璃見他笑起來,益發覺得他沒臉沒皮,隻是礙於身份實在不好當麵指出,隻是道:“饒是太子知道陛下的心意,陛下這樣做也實在不合適。”

軒轅武更覺得她有趣,又笑道:“你說說看,怎麼個不合適法?”

洛璃偷偷覷一眼對麵的百裏燁,隻見他神情淡如秋水,似乎一點都不覺得不妥,洛璃見他這樣,心下竟也安然了幾分,稟道:“請問陛下,夏國自開國以來,屢次接待外來的親貴使臣,可有哪一次是在哪位大臣或是哪位王爺的府中款待麼?”

軒轅武並不說話,卻遞了個眼神給軒轅珍,她心下自然明白父皇的意思,很快接口道:“便是沒有又如何?先不說祖宗並未規定款待外來使者一定要在宮內設宴,即便是有這個規矩,可規矩都是人定的,父皇是天子,重新製定又有何不妥?”

洛璃神色淡漠,縱使軒轅珍咄咄逼人,她也盡力保持笑容,她告訴自己,不能因為軒轅珍這副討厭的嘴角,就壞了自家的教養,她淡淡笑道:“並無不妥,隻不過若要為這等事情破壞先祖流傳下來的習慣,未免教人疑問,現金的夏國禮儀何在?孝義何在?”

她這話好狠,雖未明擺著拒絕,口氣也淡然的很,但字字皆有理有據,實在教人難以反駁。

此時此刻,軒轅武的神情已然暗淡了些許,軒轅珍自然不甘心口頭上輸給她,正噤聲思辨,洛璃絲毫卻不給她喘氣的機會,很快又道:“兼之上回金國的使臣來此,陛下也是在皇宮內院設宴款待,而今金國太子前來,陛下卻要將他置於洛府之中,豈非顯得尊卑不分,平白落人口舌?”

軒轅珍本欲再嗆她幾句,可軒轅武眼見是沒成事的可能,隻好尷尬的笑笑,淡然處之,“原是朕沒料想清楚,倒多虧了洛璃提點,”他舉起手中的酒樽,看向洛璃,“洛璃字字珠璣,朕受益良多,特此敬你一杯。”

“多謝陛下讚賞,隻要陛下不嫌棄嗔女愚鈍便好。”洛璃推卻不過,隻得示意身側的宮婢滿上酒樽,與軒轅武對飲一杯。

軒轅珍滿心想要給洛璃一個下馬威,好挽回自己在人前的麵子,卻不想,自己的父皇已經對這個女人服軟了,她就是再氣,也不敢當麵發泄出來。

軒轅武點了一隻歌舞,舞姬腰肢柔軟纖細,舞步輕逸多姿,他卻無心觀賞,才看到一半,突然又冒出一句:“洛璃還未許配人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