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歡顏側頭看著他逆著光的華美臉上一片嚴肅,突然間覺得這個場景有些熟悉,不禁突然笑著“你和孫燕飛真不愧是兄妹,就連持劍的樣子都一模一樣。”想了想又笑說“還有,闖進這攬月宮拿劍指著我的,統共也就你們兩人。怎麼了這是……”
孫少廣的劍筆直的立在那,聲音咬牙切齒“我問你,孫燕飛在荒冷閣裏被侍衛淩辱蹂躪,是不是你……”
宋歡顏的笑突然一僵,她回想了想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誠實的點頭“是。”
孫少廣的劍驀地一挺,耳邊是他更加咬牙切齒的聲音“真的是你,你怎麼能如此惡毒!她雖然犯了錯,可被打入冷宮還不夠嗎!啊!她那麼驕傲,卻被你害到這般。”孫少廣的劍又抖了一抖。
宋歡顏的脾氣秉性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兒,當初她雖然一氣之下命人將孫燕飛給侮辱了,可是也沒成想那些侍衛拿著她的話當幌子居然輪著班兒日夜的快活。雖然如此,她也並非覺得有什麼不妥的,隻當是惡人惡報。但是如今被孫少廣這樣將劍架在脖子上質問,她倒是更加的坦然自若了,當即笑著反唇相譏“那又如何?孫燕飛那是咎由自取。嗬嗬嗬,怎麼如今你這個當哥哥的倒是來打抱不平來了。”頓了下“那你殺了我啊!殺啊!”
孫少廣神色有些掙紮“你別逼我。”其實他也就是突然的看到孫燕飛的模樣,心中一時激憤才會提著劍闖進這攬月宮,他也並非真的要殺宋歡顏,可是被她這麼一激,倒是騎虎難下了。這劍刺過去也不是不刺也不是,緊繃的情緒也陷入了兩難。
“嗬嗬嗬,明明是你拿著劍在逼我,怎麼到反過來了。”窗隙處湧進來一絲風,吹起了宋歡顏耳側的長發,恰好拂過劍刃,瞬間從中斷成兩截。她絕色傾城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淡漠的聲音再度傳出“想為孫燕飛抱不平報仇?嗬,”她指了指自己的心髒“那你衝這裏刺過去啊。”
宋歡顏薨斃的消息如同這冬日的大雪般,乘著凜冽狂躁的寒風瞬間刮滿了皇城的每一個角落。
宇明溯得知這個消息時,正坐在高高的禦晟殿上批閱公文。小順子跪在殿下急急忙忙的抖著嗓子將此事稟報完畢,宇明溯提筆的手頓在了半空,久久才收回冷笑著“居然用這麼拙劣的辦法來騙朕……”還不等說完,禦晟殿的大門一把被宇明碩給推開,他急忙且沉重的奔進來,聲音也不同以往的吊兒郎當“皇兄可知……宋歡顏她,歿了。”
宇明溯猛地抬頭,手中的筆瞬間掉落,在他錦白的龍紋袍子上劃出大片墨跡。
上官嫣兒得知消息時,正披著滾著白狐毛邊兒的水碧色裘敞立在棠玉宮的宮殿上觀賞著那些冬日不敗的海棠,長長的黑發及到腳踝隻是定定的看著眼前的一片深紅,好看如畫的杏眼裏笑意越深,聲音淺淡如同冷風細雪“哦?死了。”之後緩緩從衣袖中拿出一個淨色小瓷瓶,斜眼身後的阿紫遞了過去“去,送到念鳶宮。”
念鳶宮裏一派平靜,宋歡顏的死倒是並沒有讓肖亞芳有多意外,她打量著明錦太後送過來的做工精致的瓷瓶,微撇撇嘴神色泰然。打眼看了看窗外飄起的細雪,唇邊蕩起一絲別樣的笑意“後廊宮宇,遲早是我肖亞芳的天下。”手下一鬆,瓷瓶摔落在地,清明脆響。
整個後廊宮宇裏的宮妃美人在這個細雪紛飛的午後,得知了這個消息,幾乎都快手舞足蹈的燃鞭放炮了。都覺得是老天開了眼,宋歡顏一死,再也不能迷惑聖上,她們的春天怕是很快就要到了。
就連已嫁為人婦的林瓔都很迅速的聽說了這個消息,她的手搭在小腹上,愣了很久突然訝聲道“怎麼可能?”一旁的鄭構給她披了件衣裳,握了握她的手“事發突然,櫻妹別想太多小心動了胎氣。”
就在林瓔神思驚愕的時候,鄭構也微微歎了口氣,此番孫少廣怕是難逃一死了。
午後的陽光被漫天的陰雲遮擋,沉悶的光散下來已然昏暗,寒風刮得有些偏帶著簌簌而落的細雪紛飛。上天晴了許久可終於在這個日子裏,也應景的陰暗了下來,徒添上一番淒涼。
宇明溯幾乎是跌跌撞撞的來到攬月宮的,他剛剛踏進宮門,整個人都繃緊了身子,他看到大殿正中那個倒在血泊中的人影,身子再也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本來不是很遙遠的距離走了好久才艱難的到達她的身邊,宮內立滿了侍衛,宋澤和一眾太醫紛紛跪在兩旁。
宋歡顏就那麼靜靜的躺在那兒,她散著滿頭的青絲,額間紅蓮似血妖嬈,平日裏她鍾愛紅色,可今天卻是隻穿了件月白黃的薄衫,那件層疊的羅裙如今沾染了大片的血色,似乎在衣裙上盛開的豔紅的荼蘼花盞。她那雙狹長的眉眼總是帶著挑釁的得意神色,可是如今他啞著嗓子喚她那麼久,她終是在沒有睜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