檮杌也明顯感覺到了這洶洶而來的敵意,已然是放棄了石門內的眾人,轉而麵向背後的石壁,緩緩張開了血盆大口,那口中腥臭的氣息仿佛突然間有了形態,冒著血色紅光開始翻湧鼓動起來。
糟糕!自己尚能以龍形噴出龍焰,怎麼就沒有想到這畜生也可以使用源力攻擊,檮杌還在不停積蓄著力量,眼看著那血光在它口中越發龐大,石壁那頭匆匆趕來的人又無法瞧清這邊的情況,這樣下去不待這石壁突破,無奚便先要在毫無準備之下硬生生吃下這一擊。
這幾乎是讓落羽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心急如焚下也顧不得其他,在身邊人都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傾身一躍便從石門破損處鑽了出來,握緊搖光疾步跑上前,不分由說地便對準了那斷爪截麵刺去!
檮杌沒有注意到她這邊,也是沒有料到追了一路的獵物還敢自己送上門來,讓短劍得以破空而入深深埋進血肉之中,落羽咬牙正準備再使出一道焚生,就見那檮杌吃痛回頭,巨大的獠牙甩過來,逼得人被迫放手不說,當下側身躲避也隻堪堪免去了被尖牙貫穿的驚險,腰身冷不防被那牙彎一挑,在懸殊的力量之下,整個人登時就飛了出去,後背重重砸在邊緣的石柱上。
天旋地轉中喉頭一甜,忍不住嗆出一捧鮮血。
雲念笙和顧琰也跟著衝了出來,見狀急著就要去扶人,落羽捱住胸腔的不適緩緩站起身來,忙伸出手示意他們別動。
幸而方才沒能把焚生用出去,讓自身依然留有餘足的靈力及時分配到了防禦之上,才保住了這根脆弱的脊骨,於鬼門關前趟過幾回,雖不敢說能對痛感產生了多少適應,但至少在忍耐這一點上已經頗有些心得了,相較於之前的受創,這口血吐得實在是不值一提。
且不管自身情況如何,這在他人眼中明顯過於莽撞的舉動都已經達到了目的——檮杌被她這半路殺出的意外分去了精力,再想重新蓄勢已然是來不及了,索性晃著腦袋,眼睛像是充血了一般,咆哮著便朝這邊衝來。
之所以把人攔下,一來這點小傷確實不至於要人攙扶,二來看著眼前暴怒的巨獸,一早就料到了會是這麼一個局麵,逞能算不上,隻是自己平白惹出的禍事,斷不能連累他人遭殃。
方才的行事與理智是沾不上什麼關係的,所以自然也不會對後續的應對有所準備,此刻隻能臨時找回些判斷,靠在石壁上幾連翻滾,躲過了那堪稱野蠻的衝撞,再滑步鑽到巨獸身軀底下之時,眼疾手快找到了穩穩插在上麵的劍柄,順勢就給拔了出來。
一氣嗬成的動作看上去遊刃有餘,實則也差不離多少,因著適當的痛感會讓身體在刺激之下暫時興奮起來,而心裏的底氣,則是來源於那轉瞬間欺到附近的轟塌聲,以及伴隨著最後一聲巨響,於這密閉空間裏突兀出現的人。
這般大的動靜,想讓人不在意都是難事,檮杌的攻勢明顯一滯,讓落羽得以在取回搖光之後輕鬆脫身,幾步退到石門前,與二人同時轉頭看了過去,也都在這一瞬間,幾人同時麵上一愣,怔怔地杵在了原地。
碎石滾滾塵埃漫天中,一身玄色的女人邁著急促的步伐從裏麵走出,手底下拖拽著一個渾身是血看不出死活的人,自身卻未沾上半點血跡,一雙墨瞳隱在灰幕中寒涼徹骨,仿若從地獄裏走出來的修羅之主。
她將視線移到那邊早已偷偷擦去了嘴邊鮮紅的白衣女子身上,渾身彌漫的肅殺之氣才有了片刻的放鬆,手上一推,那血人往前踉蹌了幾步,竟還能自行站穩,於眾人麵前緩緩地抬起頭來。
能感覺到身邊兩個人的肩上都產生了無法壓抑的顫抖,瞬時間兩柄長劍破空而出,帶起一陣猛烈的風息便雙雙架到了那人的脖頸之上。
“小師叔。”
“沈臨夜1
明明知道現下不是分散精力的時候,雲念笙和顧琰還是咬著牙,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這個身受重傷的女人身上。
落羽也著著實實吃了一驚,一時間失去了對局勢的判斷,全然忘了場上還有另一個不可忽視的凶蠻存在,以至於淩厲的爪風從頭頂襲來,又在咫尺之間受阻停下之時,落羽抬起頭來看著那被黑霧桎梏在自己腦門上碩大巨爪,冷汗刷刷地就冒了出來,連忙閃身退至了無奚的身邊。
“盯好她。”無奚開口對雲念笙道。
“她”是指誰,大家都心照不宣,雲念笙神色複雜地點了點頭,無奚隨即轉向那巍峨的巨獸,身上氣質陡然又冷了幾分。
那檮杌見了她,竟不敢妄動,奮力掙脫了黑霧的纏繞之後,反而用僅剩的三隻巨爪撐著地麵微微往後傾了些,睜著一雙濁黃的眼睛死死盯著麵前的黑衣女子,口中開始發出嘰裏咕嚕的怪聲,那斷臂血肉模糊處突然似沸騰般鼓動起來,拳頭大小的肉瘤不斷滋生出來,包裹著斷麵一路往下延伸,竟又生出了一隻全新的臂膀!
見得此狀,落羽才發現方才想集眾人之力製住這巨獸的想法未免也太過天真,它的再生速度是如此的驚人,若當時真的貿然合力攻它,真不見得最後是吉是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