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藍渾渾噩噩,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卻已經毫無意識地丟下了手裏的行李袋,伸出手來握住了冰涼的欄杆,隨後,她抬起一隻腿來,緩緩跨過了那個欄杆。
“許小姐!”身後卻忽然傳來一聲疾呼,驚得初藍一下子從毫無意識的混沌之中清醒過來。
此時此刻,她已經坐在了那個欄杆上,隻要縱身一躍,就可以躍進那冰涼的海水之中。
可是身後卻已經傳來焦急的腳步聲,片刻之後,那腳步聲就已經由遠及進,來到了她身後。
隨後,來人抓住了她的手臂,用力將她從那個欄杆上拖了下來。
海風又濕又鹹,吹得初藍視線模糊,全身冰涼。好一會兒,她才終於找回了視線的焦距,看清楚了麵前的男人。
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有著短而精神的頭發,身穿一身銀灰色西裝,看起來精明而又幹練,還有些眼熟。
“許小姐,你不要做傻事!”那男人緊緊抓著她的手臂,竟絲毫不敢放鬆。
初藍終於想起來他是誰——陸安平,慕紹南的助理。
她聽著他的話,覺得有些恍惚——她想做傻事嗎?她剛才不是隻想讓自己浸入冰涼的海水之中清醒清醒嗎?怎麼會是做傻事呢?
想到這裏,初藍才又開了口:“我沒有……我沒有做傻事。”
盡管已經認出陸安平,她卻依舊有些神不守舍,甚至根本無力去想陸安平怎麼會出現在這裏,怎麼會在這種時候將她從欄杆上拖下來。
她也不想去想,說完那句話之後,她便又抱起了自己扔在地上的行李袋,轉身想要離開。
不想見人,也不想別人看見自己,有人的地方,她就想要逃離。
她抱著行李袋,轉身就要走開的時候,陸安平卻再度抓住了她。
“許小姐,你受傷了,我送你去醫院吧。”
初藍聽了,仿佛才察覺到自己身上有一個地方很痛,她有些迷茫地伸出手來,在自己額頭的傷口上摸了一下。
她的手冰涼,可是摸到傷口的時候,卻還是明顯地痛了起來。
初藍的手猛地一縮,竟然不敢再觸碰,隨後她退開兩步,脫離了陸安平的掌控,緩緩地說道:“沒事,沒事……”
陸安平看著她魂不守舍,形容憔悴的樣子,終究還是覺得於心不忍,低聲道:“我知道和慕先生分開讓你很難過,可是再難過,也應該要好好照顧自己。”
聽到“慕先生”這三個字,仿佛突然敲擊到了初藍的神經線一般,她原本隻是恍惚,渾噩,可是聽到這三個字之後,她眼睛裏忽然就重新彙聚起了眼淚。
不想哭,不願意哭,可是聽到那三個字的時候,偏偏還是忍不住。
“我知道他不喜歡我,我也不會再去打擾他……”初藍終於再度輕聲開了口,“可是我還是很想知道,我對他的感情,在他心裏,究竟算什麼……”
她緩緩跌坐回了冰涼的地上,抱著自己的行李,再一次克製不住地哭了出來。
腦子裏反反複複閃過的,是他冷峻沉靜的麵容,是他淡定殘忍的語氣,以及他給的那張支票,以及那一串別墅鑰匙。
她從來沒有覺得人生殘忍,可是這一次,是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的人生,黑暗渺茫到看不到一絲希望。
可是這一切,又可以怪誰?怪來怪去,還不是隻能怪她自己?
陸安平站在她身旁的位置,始終還是不敢移開視線。
跟了慕紹南幾年,因為慕紹南身邊並沒有什麼女伴,他從來沒有處理過這樣的事情,所以也沒什麼經驗,生怕自己一個沒看住,初藍就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為。
可是看著初藍難過成這樣,他一個三十多歲的大男人,也著實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從慕紹南跟她攤牌的那天晚上起他就一直跟著她,跟足了兩天,所見都是她蒼白失魂或是傷心哭泣的模樣,其實也可以想見她心裏究竟是有多難過。
可是偏偏老板那邊,似乎不打算回頭。
陸安平其實對慕紹南有一種崇敬的感覺,可是這會兒,卻連他也忍不住在心裏暗怨慕紹南殘忍。
雖然說分手不拖泥帶水也是一種很好的處理方法,可是對初藍來說,這種方法似乎殘忍得過了頭。
陸安平靜靜地站著,始終不知道該說什麼做什麼。
漸漸地,埋頭哭著的初藍逐漸沒了聲音,陸安平隻以為她是哭累了,心裏也不由得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