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月色涼如水。
暖黃色的落地燈照亮客廳一角。盡頭牆麵上懸掛著的電視正在播放社會新聞,冷色的熒光,男主持人嚴謹肅正的播報聲在耳邊緩緩流淌,喬奈抱著一台筆記本坐在單弋腿上,整個人懶洋洋的窩在他懷裏,低頭批閱著白日裏未看完的文件,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擊著鍵盤,打三個字刪兩個字,態度極其懶散,一邊還抽出空來看男朋友給自己剝榛子仁。
有著一層堅硬外殼的榛子被他捏在兩指間,骨節微微使勁,硬殼便嘩啦碎成好幾塊,遞到她嘴邊時就隻剩下了一個幹淨的果仁。
漸漸的,男人手裏握著的一把榛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消失,而茶幾上的果殼早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
“行了,不吃了。”剝完手頭上最後一顆堅果,單弋把果仁塞到喬奈嘴裏,從一旁抽出一張紙巾擦著指縫間的碎末,抱著她調整了一下坐姿,又逗貓似的撓撓她的肚子,“這有半斤的量了吧,再吃該上火了。”
“隻剩下一點點了,”意猶未盡的她不願放棄,幹脆放開電腦,抓起裝堅果的玻璃罐搖晃著,簌簌的堅果滾動聲中夾雜著她的討價還價,一手圈住他的脖子在他喉結上親一口,賣力又討好,烏潤的眼眸裏泛出希翼的光,“不會上火的,你把這一點剝完我就不吃了。”
她還伸出兩根細軟的手指,比了個耶,歪著頭滿臉期待的看著他,“那,再吃二十個我就不吃了,你會滿足我的,對嗎單警官?”
“這是一點點嗎?”他挑高了眉,對她的撒嬌全盤接收,但依舊不肯鬆口,果斷將她手裏的玻璃罐沒收放到茶幾盡頭她夠不到的地方,一口咬定,“你已經吃夠了。”
“嗬!”賣萌不成功的喬奈撿起她的高冷,一秒變麵癱臉。變臉速度之快讓單弋都驚呆了,哭笑不得的揉了揉她的臉,兩根手指捏起臉頰處的一點軟肉往外拉,不怕死的繼續逗她,“那你再撒個嬌,把我哄高興了就滿足你。”
嗬,用節操換來的零食,她不稀罕了!
喬奈一把拍開他作亂的手,扭頭不理他,轉而麵無表情的看著電視熒幕上播報的新聞。
過了一會兒,單弋又開始了和女朋友的日常battle。倨傲的下巴墊在她瘦小的肩頭,抱著她的同時將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重量毫不客氣的壓給她,也不管她是否能承受住這份沉甸甸的愛,字正腔圓的高冷嗓低沉含笑,帶著一點溫和的逗趣意味,“奈奈,你能猜到這個新聞男主持人是哪個地方的人嗎?”
一向爭強好勝的喬奈瞬間上鉤,也不管剛才的小矛盾了,豎起耳朵仔仔細細的辨別著電視裏男主持人的聲音,好半天才猶豫著開口,“我猜……他應該是B市本地人吧。”
這種級別的新聞節目選用的都是播音主持界出類拔萃的高層次人才,對主持人的專業素養和能力更是吹毛求疵,除了一口標準的普通話很難聽出些許其他的口音。但這個男主持人每句話的尾音都抑製不住的帶有一點上揚的意味,似有似無的兒化音,很像是京腔特有的感覺。
“那我猜他是武清的。”單弋親了一下她的耳朵,慢悠悠的說出自己的答案。
意見有了分歧,喬奈的好勝心宛如熊熊烈火瞬間燃燒起來,她仰著脖子,自信滿滿的揚起下巴,“那我們來下注吧。”
男人冷清的眉眼含著沉沉的笑意,順著她的意思把話接下去,“哦?你想賭什麼?”
“你來定!”
“那我們就賭下星期的家務,誰輸了誰包攬全部。”他近距離的盯著她的眼睛,眸光灼灼,帶著一點挑釁的意味,“你敢不敢答應。”
“為什麼不敢答應。”
且不說她未必會輸,況且以單弋寵愛她的程度,就算真的輸了,隻要撒個嬌賣個萌,家務活就還是他的。
賭局已下,她憋著一口氣點開瀏覽器,順著電視裏主持人的名字一欄按著百度搜索過去,結果——卻顯示他是武清人。
這就很……sad。
賭輸的喬奈表情有些忿然,一向死要麵子的她不肯承認是自己的判斷出了問題。她換個坐姿方向,麵對麵的跨坐在單弋大腿上,伸手揪住他的耳朵,開始找茬,“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有這麼個人?故意和我打賭,讓我輸?”
男人輕笑一聲,不僅不給她台階下,還得寸進尺的戳著她氣鼓鼓的臉,漆黑的眼瞳裏透著點點光亮,悠悠然的解釋道,“武清話和京腔很像,但前者屬於B市官話的懷承片,相較於你說的京師片兒化音較輕,加上這個主持人刻意將自己的口音淡化到最極致,你聽不出來也是正常的。”
那你聽出來就是正常的了?那不是拐著彎嘲笑她見識淺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