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禹楓看到展帆的槍放了下來,笑了一下,把手裏的槍一收,利落地丟向祁寧,那動作行雲流水般的流暢,莞爾,“賀總總算肯出來了,我還打算繼續跟你的手下玩玩。”
直到看到鄒禹楓那方把槍全都放了下來,賀瑾言身後那個剛剛執槍把鄒禹楓的子彈打落的黑西裝保鏢,這才把槍收回了西裝裏。
這一秒,展帆從她的身後走到了賀瑾言的身邊,好像她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一樣。
祁寧在展帆離開她身邊的那一刻已以最快的速度朝她走來,隨即,將她護到鄒禹楓的身後。
露台上的風很大,她的身子搖搖欲墜,若不是祁寧護著,必然已經倒下,無神的雙目蕭瑟地望著那抹挺拔的身影,在略微呆滯的視線裏,他那樣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跟鄒禹楓形成對峙的局麵,在與身俱來的倨傲氣勢中,明顯壓過鄒禹楓,可鄒禹楓渾身上下散發的寒意及沉著與自負,卻絲毫沒有輸給他。
相比鄒禹楓透著殺意的陰駭雙眸,他泰然自若,仿佛這個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目光隻是淡掠過鄒禹楓陰森的臉。
眼淚,不知怎麼的從她的眼角滑落出來。
這一刻,似乎什麼都已經明了。
明明已經不愛她,卻千裏迢迢過來撩撥,說著似是而非的話,原來隻因為連勳是鄒禹楓。
在他問是否想要回到他身邊的時候,她曾經恍惚過一秒……
終究,在此刻找到了答案。
六十六樓下那呼嘯的警車聲音她已經聽不見,酒店裏因為槍響而出現的喧鬧她也聽不見,鄒禹楓現在在跟他說什麼,她更聽不見……
望著他,視線越來越模糊,身子越來越站不穩,下一秒,墮入黑暗……
........
醒來的時候,人已在醫院的病房裏。
到處都一片整潔的白淨,她躺在病床上,正眼看著白色的天花板,像具失去靈魂的長發娃娃,就連有人進來也毫無反應。
從認識她到現在,從來沒有看過她這個樣子。
她總是堅韌不拔,無法讓人將她跟柔弱聯係在一起。
所幸的是,她看起來神色不對,人至少安安全全在他這裏。
他坐在床沿,凝視著她隻稍微有些血色的麵龐,想要把她放在被子外麵的手拿進被子裏,卻終究因為顧忌著什麼,沒有這樣做。
“過去我不知道,你低血糖的症狀這樣的嚴重。”
她呆滯地看著天花,紅唇緩緩地開啟,“隻是舊毛病了,沒有大礙。”
鄒禹楓將床頭櫃上醫生的檢查報告拿起來看了一眼,關心地問,“這種狀況是可以通過調養而改變的。”
“以前沒覺得是個毛病。”她懶懶的,沒有情緒地道,“等現在覺得是個毛病了,又覺得知不知已經無所謂。”
鄒禹楓將她的臉扳了過來,要她麵對著他,“賀瑾言,不值得你產生這樣厭世的心理。”
“我沒有厭世,隻是覺得活著為什麼會這樣累。”怔然的目光呆呆地凝視鄒禹楓溫柔的麵容,驀地,隻沙啞的喉嚨裏深切地逸出,“他呢?”
“你還在擔心他?”
她默不作聲,一會,眼睛裏染上薄薄的水霧,“我無法控製。”
換鄒禹楓沒有出聲。
良久,他伸手用拇指輕柔地拭去她眼角溢出的淚痕,“他現在沒事,但以後我就不知道了……我不會放過他。”
溫熱的手指拂過她冰冷的頰,好溫暖,曾幾何時,賀瑾言也曾經這樣疼惜地為她拭去眼角的淚水。
今天在露台上發生了什麼事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賀瑾言沒事。
看到她把頭轉向一旁,蜷縮起身子準備睡上一覺,鄒禹楓將她的身子又扳了過來。“你一點都不責備他用你的性命來威脅我。”
“他隻是以牙還牙,不是嗎?”
鄒禹楓沒有出聲。
“從我罔顧他‘重新開始’那四個字執意要將他陷害入獄開始,他就已經不愛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