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玖知悉顏夙沒有追上來,卻還是快速奔跑著,耳邊風聲快速掠過,好似小刀在刮著自己的臉。

她終於撐不住,扶住街道一側的白牆,彎腰吐了一口血。左肩一陣抽痛,有鮮血冒了出來,她伸手捂住。右肋處同樣的疼痛襲來,鮮血湧了出來,她又伸手捂住。左臂也有血淌了出來,她卻再沒有手可以去捂。

其實,她早就受了傷。隻不過,石榴紅的衣裙掩蓋了鮮血的顏色,她才看上去沒有那麼淒慘,她才可以瀟灑地笑著離開。

她原以為可以擊敗他的,至少也可以全身而退,卻未曾想到,和他的武功比起來,她還是差了不少。倘若不是她織錦時,他出了一會兒神,她想她根本無法將他身上的衣衫剝落。

枇杷很快追到了她身後,看到她身上的鮮血,滿臉擔憂地說道:“他沒有追來,你又何必跑這麼快。這一跑動,血也不好止住了!”

“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麼,我撐得住!”秦玖強撐著笑道,“這可如何是好?天這麼晚了,我們今夜怕是進不了皇宮了,隻能找客棧投宿了。”

秦玖抬頭一看,見這裏正是自己方才比箭的玲瓏閣。此刻夜已經深了,玲瓏閣門前猜燈謎的遊人已經散去了。

“看來,老天是要我們住玲瓏閣了。”秦玖淡然一笑,命枇杷攙扶著她向閣內走去。

玲瓏閣不光是酒樓,同時也是客棧。

玲瓏閣管事杜月正在指揮著閣內的小廝收花燈,看到他們幾人前來住店,眉頭微微皺了皺,但還是快步迎上來道:“各位樓上請!”

榴蓮心想,妖女當眾扒了安陵王的衣衫,這樣的人物,雖說玲瓏閣管事不待見,但還是不敢輕易惹妖女的。

客房都在三層,屋內擺設簡潔,一桌一椅一臥榻。

秦玖撫著傷口歪坐在臥榻上,任由櫻桃將她身上那襲沾血的紅裙褪下,再將她身上各處的傷口清理幹淨,灑上金瘡藥,這才止住了血。荔枝又拿出來一個細瓷小瓶,“九爺,也抹一點無痕膏吧,這是宗主特意吩咐,九爺受傷後一定要敷的,否則會留下疤痕。”

秦玖接過無痕膏,淡淡說道:“我知道了,一會兒我自己抹,你們下去吧。”

荔枝目光微凝,小心地說道:“那九爺一定要記得抹,萬一身上有了疤痕”

秦玖鳳目一眯,“怎麼,你還不放心?”

荔枝忙垂首道:“奴才不敢!”言罷,和櫻桃一起退了出去。

秦玖執著無痕膏,櫻唇微抿,手中用力,幾乎將瓷瓶捏碎。但最後她終究沒有捏,隻是隨手將瓷瓶扔在了桌上,卻無論如何也不肯抹。

更漏聲遙遙傳來,在暗夜之中,顯得蒼涼而悠長。

秦玖疲累至極,卻毫無睡意。

她拿出榴蓮撿回來的花燈燒剩下的幾根竹條,在燈下擺弄著。竹條已經燒得麵目全非,焦黑異常。秦玖擺弄片刻,便沾了一手的黑漬。她拿起一塊絲帕,沾了水將竹條一根一根擦拭著。

最後一根竹條擦拭幹淨,她輕輕撫觸著竹條上的幾行字出神。

竹條被焚燒,隱約辨得出那幾行字是:皎皎吾心,灼灼如燈。不離不棄,莫失莫忘!

那是女子的筆跡,雋秀飄逸。

一筆一畫,皆看得出是用心雕刻而成。

誰能想到,在這盞精致的花燈罩住的竹條骨架上,竟然雕刻著這樣幾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