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呆住了,看著寧承玉的表情滿都是不可置信,以至於握著青玉簪像個木頭樁子一樣杵著沒動彈。
寧承玉皺了皺眉頭,看向她道:“愣著幹什麼,去拿來。”
春雨這才結結巴巴的:“小、小姐,那,那九鳳金步搖極為貴重,您,您為何現在突然要戴起來……”
清河郡主留下的九鳳金步搖,其華貴華美的程度、便是從小泡在繁華中長大的燕都貴小姐,都要移不開眼的。據說,這九鳳金步搖,便是這皇宮之中,流傳下來的也不足三盞,其中一個,便在清河郡主手中。聽說乃是當年,皇後乍見清河郡主之容貌,便讚為九天仙女,喜愛之下賜了這九鳳金步搖,從此羨煞了燕都無數女子。
寧承玉看著春雨緊張的樣子,點了胭脂的絳唇邊浮現的、卻是比冰還要寒冷的笑意:“就是貴重,才要戴,若不貴重,我還不想戴呢!”
春雨睜大眼:“小姐,您究竟怎麼了?”
寧承玉此時耐心有點耗盡,皺眉道:“讓你拿你就拿,那麼多話做什麼?”
春雨見小姐麵露不耐,趕緊低了頭不敢再問,立刻小跑到最裏側的櫃子裏,極為小心地捧出了這盞極為珍藏的金步搖。
來到寧承玉身邊,春雨立刻把上頭遮蓋的紅紗布扯下,一瞬間,華光異彩,整個屋子似乎都亮了少許。
這步搖極美極美,說它是舉世奇珍,也都不為過之。便是捧著它的春雨,一時都看迷了眼睛。
寧承玉也轉頭,看著這盞步搖,這是娘親生前,最愛的東西。娘親的美麗,在這盞步搖之下,更是如同彩鳳點了睛,花兒醉了蝶,猶如最美的紅妝,讓人沉醉迷離。
可是,便是這樣美麗的娘親,卻被那樣薄情負心的男人白白汙染了一生。
娘親這一輩子,本可以遇見比那寧無求好上千倍萬倍的男子,而寧無求得到了,偏偏仍不自足、絲毫不曾珍惜過這個帶給他榮耀,帶給他一切的女人!
春雨正不知所措地捧著金步搖站在一邊,寧承玉緩緩閉上了眼:“為我戴上吧。”
“小姐,這步搖太重了,您真的……奴婢擔心您的身子……”
寧承玉唇邊勾起譏削的笑:“重?娘親曾戴著它,走在金鑾的大殿上,從未低過頭。難道我連小小的步搖都撐不起嗎?”
春雨紅了眼:“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小姐不要生氣,奴婢這就為您戴上。”
寧承玉轉過身麵對銅鏡朱顏,想要別人跪拜,又怎麼能怕重?她還嫌這步搖不能更重呢!
春雨趕緊抬起步搖,對著銅鏡,極為仔細地鑲嵌在了寧承玉烏黑的青絲之上。
猶如點睛之筆,瞬間,光華流彩。
春雨對著鏡子,整個人都呆了,就是她同為女人,此刻都被銅鏡中的女子所歎服。
寧承玉看著鏡子裏那個朱顏眸間流光的女子,緩緩抿起嘴,露出一絲冷淡的寒涼。
臥病三個月的寧家嫡女,骨瘦如柴,但仍然遮不住的盛世嬌顏!
“小姐真真美極了……”春雨仿佛夢囈一般,由衷讚歎道。
寧承玉望著鏡中自己,長袖中的手指早已緊握。娘親,你失去的一切,由我為你討回來。你曾經的心願,由我來承襲!
或許是太過用力,寧承玉的臉色看起來更羸弱了幾分。
“小姐,奴婢還是扶您先去榻上休息吧。”春雨心疼。
“不必。”寧承玉冷冷地吐出這兩個字眼。她哪還有半點休息的時間,看著門外日頭偏西,她知道,那個女人,說來就會來了!
前一世,她對這個日子記憶的格外深刻。
就是這一日,那女人打著“關心”的幌子前來看望她,卻在她的床前,說盡了惡毒詛咒的話,寧承玉永遠都記得她張狂得意的樣子,也是因為她那麼一鬧,自己差一點點,就沒有挺過這一關。那天半夜裏,因為急怒攻心差一點就去見了閻王!
可是事後,寧承玉知道那個女人有多麼失望,而寧承玉也後知後覺地感覺到,這女人今天來的這一趟,其實內心裏,何嚐沒有一點點,期望著真能把自己就此氣死永絕後患的惡毒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