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婉眼裏劃過一絲痛快,她最知道寧無求的死穴了。寧無求出身白衣,無門無第,不是靠著清河郡主的裙帶,本也到不了今天。奈何寧無求其人剛愎自用慣了,最反感別人說他是靠著別人爬上來,這種扭曲的自尊,早就被左小婉牢牢拿住。
寧無求再次軟下聲音,安撫左小婉:“你莫要都怪到自己頭上,若非要說個錯,那也是我……同你是沒有半分關係的,明白嗎?”
左小婉輕泣著,“老爺,你一定要相信妾身,那秦媽媽所說,跟妾身實在是沒有關係……”
寧無求剛遠離的思緒,又被她拉回來,隨即咬牙道:“你放心,我自然不會疑你。隻是不知那賤婦因何說出那番話,難不成真是要報複我侯府?”
左小婉給他輕輕點了把火:“那秦媽媽,說到底不過是個粗鄙仆婦,她哪裏能編出這樣的彌天大謊來,出現的又那般巧合、竟還汙蔑妾身毒害她,在那般情境下,妾身就算要辯解、都百口莫辯啊老爺……”
寧無求給她這麼一點撥,立刻就驚疑,道:“這麼說,竟是有人在背後支使那賤婦!不知是哪個混賬……”
寧無求陡然住口,眸光幽然深邃。盯著前方一字也不再發。
左小婉眸子裏閃過痛快,故意怯怯問道:“老爺可是想到了何人?”
寧無求忽然摟住她,避過眼道:“不說這些晦氣的了,你今日也是受了驚,總想著這些也沒什麼好,你放心,此事我定會給你個交代!”
左小婉靠在他懷裏,似是無奈地般點了點頭。
眸中是深沉如海的恨意,寧承玉,這才隻是開始,我已經是這侯府的當家主母,從今往後,你就是我手心的螞蟻,我遲早有辦法把你捏死!
左小婉這般想著,終於痛快了幾分。
第二天。
寧承玉懶洋洋地睜開眼,似乎已經日上三竿了。
春雨捧著銅盆站在一側,見她睜眼,輕輕問道:“小姐,要起身嗎?”
昨夜,寧承玉做了一個夢,夢裏是前世那場婚禮的縮影,或者說,是回憶。隻是這一次,她就好像在空中俯瞰著婚禮現場的眾人一樣,甚至看著自己,決絕地撞柱身亡。
那一瞬間,她看見了賓客們精彩各異的神情,其中,寧無求最冷漠,他身旁的左小婉、則是一臉忍不住的竊喜,其他人則是或驚呆或害怕的神情,其中,還有一些事不關己的幸災樂禍。
可是,就在這些人裏,寧承玉居然發現了一雙不一樣的目光,那是一雙含著悲憫的眸子。
寧承玉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可是,她再定睛看去,的確有這樣一雙目光,含著悲憫、溫柔,注視著義無反顧撞柱而亡的她。
寧承玉被這樣的目光,驚住了。
於是她就順著目光看過去,那是一個男子,素衣輕袍的年輕男子,他立於賓客之間,顯得那麼格格不入,可也正因離得太遠,遠在賓客邊緣,寧承玉注意到了所有人的目光,卻獨獨忽視了他。
就在深思間,承玉醒了。
春雨看她不說話,有些驚嚇:“小姐,您怎麼了?莫不是又不舒服了?”
自從承玉落水那次,可算是將春雨嚇得夠嗆了,生怕承玉再有什麼三長兩短。
承玉回過神,轉回目光看向她:“我沒事,扶我起來吧。”
春雨這才鬆一口氣,忙著給承玉梳洗妝扮。
而承玉一早晨都心不在焉,想著,那個男子,究竟是誰?
夢境隻是承玉潛藏深層的記憶被喚醒了,當時在賓客中,的確是有這麼一位男子的。隻是,他既然出現在賓客裏,究竟是哪邊宴請的客人?
如果說他是慕容家請的,承玉是斷斷不信的。慕容家那樣的商賈,決計無法結交那樣雅達高潔的人,從那男子看自己的目光中,承玉知道他定然是認識自己的。
可是,為什麼承玉竟然對他的臉,全然沒有印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