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承玉緩緩淡淡道:“公子送承玉的瓊珍,又何嚐不是奇珍。那樣一株百年藥材,怕是養起來,都要耗費許多心力,公子卻毫不吝惜送予承玉,承玉心中何嚐不感念。”
王琴看著麵前女子沉靜的麵容,一向安穩的內心,終於無法再平靜。……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眼前的女子,對他而言代表什麼,而他至今不對她名言,心中又是何等滋味。
“此物我是真心送予公子,公子就莫要推辭了。”此刻,寧承玉已經再次將錦盒推了過來。
王琴望著那錦盒,“在下久居這深宅之中,侍弄藥草也不過是權當寥以度日,並未有姑娘所說那般珍貴。倒是……寧姑娘一片之心,在下愧受了。”
見他不再有推辭之意,寧承玉一笑,望著他的目光也起了些變化:“承玉從前久居閨閣,所念所認之人不過是父母親人,娘親離世之後,承玉一身孑然無所依,卻得見公子這位娘親的舊人,實際每回見公子,承玉也生有親切之意,還望公子勿怪。”
王琴顯然也是全然未料到今日的寧承玉會對他說出這樣一番宛若坦露心聲的話,乃是因為他是清河郡主舊人麼……
身後,那侍女無弦看著王琴和寧承玉,目光幽幽然微動。
寧承玉點到即止,已然輕然站起身道:“時候不早,承玉就不叨擾公子了,公子待客一天,想來也疲乏了,承玉就此告辭。”
王琴再次一怔,他沒料到寧承玉今日來給他帶來的大禮,更料不到她這樣快就要離開。距離自己將她引進來,還過了不到半刻功夫。
而寧承玉此刻微微含笑,顯然是落定主意要走了。
王琴再次站起身,“我送姑娘。”
寧承玉的馬車依然停在後門,王琴也親自將寧承玉送往了後門,眼看寧承玉登車,王琴抬手道:“日後必不再讓姑娘屈於後門。”
寧承玉溫然一笑:“後門與前門,承玉並不在意,公子肯親自相送,已是讓承玉謝之了。”
想來方才那位客人,都不曾讓王琴親自送到門口去。寧承玉心裏這般想著。
王琴的身影淹沒在王家深厚的宅院中,寧承玉也斂起了神色,等到馬車重新行駛到了正門大道,寧承玉才沉沉道:“加快速度走,我們看看前頭離開的是什麼人。”
春雨直到這時才意識到寧承玉的心思,她頗有些訝異地看了寧承玉一眼。
寧承玉此刻的神情,已經不見了方才的溫婉笑意,取而代之是一片沉凝之色。她的確好奇,前來王家的客人,究竟會是誰。
馬車夫聽命揚起了馬鞭,可以聽見馬蹄聲飛起,極速地向前行駛。他們前後相隔了不過是半刻功夫,那人從前門離開,算上一眾人耽誤的時間,寧承玉掐指覺得,應當是有希望追上。
春雨不禁感到些緊張,那王公子對她們的所作所為全然不知,想是也料不到小姐竟會起了追前麵那客人的心思。
馬車夫牟足了勁兒,一路飛馳的當兒,寧承玉和春雨也在馬車中坐的有些晃蕩,但寧承玉全然不在意,她緊緊扒著馬車的廂壁,掀開了馬車側麵的簾子,目光朝著外麵望著。
這一路上,走過了王家前方那一段幽靜的深深小道,已然要步入京都的繁華官道上。在這一段路上,如若追不上前麵那人,就很可能要失去蹤跡了。
寧承玉一刻也不放過前麵的路,幸而馬車夫拿人錢財也很賣力,一路也沒有放鬆的地兒。這樣一來,除非前麵那離開的人,也如他們這般亡命趕路,否則,應當是絕無可能追不上的。
寧承玉心中諸多猜測,卻隻能停留於那馬車膚淺的外觀。對方當不至於如此疲於奔命,就在馬車進入主城門的一刹那,春雨忽地伸出手:“小姐,你看!”
前方的馬車掛著招搖的錦繡簾子,繡布在風中一路飄揚,正也以極快的速度往前行去。寧承玉目光一斂,立刻道:“緊緊跟上,不要丟了!”
馬車夫也已然發現了目標,馬鞭揮舞的更加淩厲,隻見兩輛馬車,有著長約半丈的距離,互相前後驅馳。隻是因為這已經到了繁華的街路,所以這樣的追逐看著並不顯眼,倒是給了一個很好的掩護。
然而前方那馬車不止外表招搖,從馬的腳力上,似乎也比寧承玉的快速。兩輛車的距離在擴大。寧承玉沉下了眼,看著那輛馬車不斷飄揚起的車窗,隱約露出半角人影。
你到底是誰……
而當那輛馬車猛然從前側拐彎處彎出去,寧承玉的馬車發出了一陣嘶鳴,顯然是追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