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色俱厲,絲毫不遜於剛才的左小婉。
那兩個老媽媽剛投入狀態,就又再次被喝止,都是手上一抖,仰起臉愣愣地看著寧承玉。
寧承玉也一樣,剛剛還無風無浪的臉上,此刻已經沉了下來,那目光也不知是盯著兩個老媽媽在看,還是在盯著靜語瞧。
左小婉心下倒不覺得詫異,冷笑著看向寧承玉:“怎麼,玉兒剛才不是還說要學習管家嗎,這就不行了?”
寧承玉臉上的冷意絲毫沒有退下,她看著靜語說道:“嫡母誤會了,隻是承玉方才看著這丫頭的臉,方才想起來她是誰,承玉方才說嫡母火眼金睛,神機妙算,看出這丫頭偷了東西。現下看果真如此,這丫頭實在是個偷東西的惡賊,前日她來過承玉的院中,承玉院中也丟了一件百年的瓊珍,方才嫡母說那張紙上留有瓊珍的氣味,正是這丫頭賊膽偷了去,真是好個太歲頭上動土,今日我定要將這丫頭捆回我的院子中,好好叫她把偷取的東西吐出來!”
一番疾言厲色,幾乎將周遭的丫鬟仆婦都說懵了。靜語趴在地上,身子顫抖,似乎也還有些反應沒過來。
寧承玉已經轉臉到杏兒:“你馬上把這丫頭架起來,等帶回了院子中細細審問!”
杏兒幹脆地應了一聲:“是!”
已經捋袖子一臉凶神惡煞走向靜語。
左小婉沒適應這麼快的變化,她好不容易將寧承玉的那一篇話消化進去,看見杏兒已經走到了跟前,立即冷喝一聲:“都住手!”
這次,換寧承玉緩緩轉臉看著她:“怎麼了嫡母,不願意承玉將人帶回去審問麼?”
左小婉臉上連冷笑都不再掩飾了,反正兩個人都心知肚明對方的腹藏蛇蠍,“玉兒忽然說你院中少了瓊珍,這等子事,你怎不事先告訴為娘知道。這後宅中事,為娘還是管得的,莫不是以為為娘不能為你追回失物?”
寧承玉搖著扇子悠悠道:“嫡母這是說的哪裏話,您看,您這不就已經幫助承玉找到了偷竊的賊人了麼,隻要承玉帶回審問這奴婢,想來追回瓊珍更不是什麼難事了。”
“話可不是這麼說,”左小婉冷笑著,“這奴婢如今是正好犯在了我手裏,況且嘴巴硬得很,玉兒你帶回去,怕是也不能讓她開口。”
寧承玉不緊不慢:“嫡母不消擔心,承玉相信,隻要磨她幾天,再硬的嘴巴也能張開,反而這點小事,才不應該勞煩嫡母。”
左小婉差點維持不住假笑:“為娘方才才說了,這後宅中事,都是為娘該管的,這丫頭自然也不例外,玉兒盡管放心,為娘一定會用盡方法,絕對讓這丫頭吐口,究竟將你的瓊珍藏在了何處,等為娘問出來了,一定遣人第一時間告訴你,你就安安心心在院內等著,豈不好?”
寧承玉往前了一步,她的身形已然十分纖長,站到左小婉跟前,絲毫也不比她矮。這樣瞧著,倒是一點不輸氣勢。加上她更加年輕嬌豔的麵龐,雖然左小婉隻有三五歲的差別,然而女兒最嬌豔的時候,已經是可以明顯看出差距,越是站的距離近,越能感覺到兩個同為女子,那種樣貌和氣度上的分別。
平時,左小婉還可以催眠自己,隻做假寐不知,然則,每當寧承玉站到她的跟前,那種壓迫,卻是她想逃,都逃不了的。
左小婉覺得自己的心緒,已經再次開始不穩當。
寧承玉這時候笑了,輕輕開口:“嫡母平時已經夠辛勞了,況且承玉自己的事,還是想自己做的好,這丫頭膽敢偷我院子裏的東西,我自然一定要讓她知道代價,否則,這全府上下的人,豈不是都知道承玉、好欺負?”
左小婉拚盡了全力壓抑著自己的心情,她知道此刻千萬不能中了這賤丫頭的道,於是盡管艱難,她還是擠出了一個不算漂亮的笑來,一字一句咬牙說:“玉兒,你到底是個要出閣的姑娘了,女兒家聲譽堪比黃金,比一切都要重要,你若是就這樣將這丫頭帶了回去,誠如你所說,一定會有辦法讓她吐口。可是……想想傳揚出去,旁人會怎麼議論你這個鎮國侯府的大小姐,說你苛待下人,心如毒蠍……你還是個孩子,自然不能考慮到這些,可是為娘,卻不能不為你考慮……”
話語輕柔而帶著歎息,不得不佩服左小婉的城府跟演技,這一番的慈母心情的無奈,當真刻畫的入木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