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夜臉上沒有任何可稱為表情的情緒,他隻是諱莫地抬起眼看著這位歸來的影護:“為什麼榜單掛出了五天,才被你們發現?”
雲琮聽聲音不善,頭埋得更低:“是屬下等辦事不力,請殿下責罰。”
不知什麼時候起,請殿下責罰都快成了他雲琮的口頭禪了。天知道,他可是東宮身邊受寵多年的影護,皇宮錦衛營出來的,武功不說大內第一也是第二,自打調來東宮任職可樣樣事情辦得漂亮,最近這是犯了什麼邪祟了?
雲琮很想腹誹一下。
可是,在東宮祁夜麵前,連腹誹這種事都有可能被看出來的。
祁夜緩緩道:“你最近不在內宮當值,倒也怪不得你。”
雲琮幾乎淚落,終於聽到東宮說一句公道話了。這段日子他被冷落,本來就沒被委以任何的事務,這城中掛出榜單的事情,他也是今天剛知道好不好?
祁夜冷笑一聲,很明顯是對身邊人辦事效率不滿了。
雲琮立刻表忠道:“殿下放心,屬下一定嚴加訓練,下次此事絕不再犯。”
無論如何殿下好像對於那所謂美人榜很是不高興,總之有錯誤趕緊認下來就是。
祁夜良久之後將書冊扔到了桌上,起身負手而立:“去叫人備馬,本宮要進宮。”
祁夜是先皇後獨子,出生時即被冊立東宮,及至五年之後先皇後逝世,祁夜這儲君也一直當到如今。
但也誠如此,儲君歸儲君,祁夜並算不得這大寧後宮,最受寵的皇子。
論到如日中天,深的帝眷,深宮內外都知道是四殿下。
不過祁夜溫雅仁善,在京城乃至天下都有賢明,這個東宮當得也很受人愛戴。
當然也就沒人去想儲位有可能換人這種事情。
因為祁夜就好像是完美的化身,一個天生的,讓你挑不出任何錯處的東宮殿下。
“太皇太後請您進去,殿下。”宦官含笑迎出來,沒有上次的蓄意拖延,這次很是及時。
祁夜微笑以後,便邁步進入了長壽宮。
太皇太後就如同這天下人心中該有的樣子一樣,安然端坐於鳳椅上,看著祁夜進來,立即揮手屏退了眾人。
“皇祖母可聽到城中的事情了?”祁夜單刀直入。
太皇太後半眯著眼睛,仿佛睡著了般:“哀家在深宮,怎麼會聽見市井的傳聞。”
祁夜頓了頓,緩緩道:“是孫兒不是,皇祖母近日身子可安好?”
太皇太後撐開了一絲眼睛,看著他的臉:“哀家很好,東宮有話直說吧。”
太皇太後的稱呼隨著夜兒和東宮之間轉換,讓祁夜也難以揣測她此時的心緒為何。
他柔和笑了一聲,如同他人一樣柔如清風:“皇祖母哪怕不知城中發生的何事,想必也不會忘記,今天是什麼日子吧。”
這話既是反問,也有些意味深長的意味。
太皇太後目光幽幽的閃爍,望著他,說道:“哀家記得。”
祁夜再次笑起來,隻要有這句記得,就足夠了,他後麵的話,太皇太後也能理解。
“曾經,”祁夜緩慢含笑,“雍月閣的美人榜上,皇祖母獨占榜首,豔傾天下。我大寧的子民,從那時就再也不忘皇祖母的風儀。”
太皇太後麵上顯現沉滯之色,隻是片刻,仿佛回到了曾經的年月。片刻後她看向祁夜,目光凝聚起來:“說吧,今年哪家姑娘上榜了?”
哪家姑娘上榜,引起東宮的注意了?
祁夜站在殿中,整個人如玉樹瓊花,遙遙而視:“寧姑娘,位列美人榜第一。”
太皇太後閉起眼睛,唇角淡笑一聲:“果然是她。哀家便知道,旁人,你是不會特意進宮。”
祁夜上前了一步,保持和太皇太後一步的距離,聲音低沉而柔麗:“那麼,上次孫兒問皇祖母的事情、皇祖母可考慮好了?”
這一聲觸及了兩人之間的那根線,太皇太後驟然說道:“哀家還沒有。”
祁夜聞聲也頓了一頓,“皇祖母?”
太皇太後站了起來,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頭。
祁夜深吸了口氣,再次淡柔說道:“皇祖母當年,已經選侍入宮,但因為美人榜,也是一夜之間名冠天下。”
太皇太後今年已經八十高齡,即便是入了美人榜,起碼也是六十年前的事了。當年已是寧太祖身側皇妃,顯然除了宮廷如祁夜這般的親近,都是不易得知這一番事情的。
而若是有人聽見這些話,知道雍月閣的美人榜,竟然曾經連皇妃都排進去過,怕是都要爭相歎息吧。
太皇太後聲音有泛出冷意來,顯然即便是孫兒,當麵說起這些事,她也是不樂意的。